第57章 裴寒衣的吻(2/2)
要知道,一副腿裙甲,可抵百石粟!
老人的拇指摩挲著甲片边缘的捲云纹,四年前他主持修缮云州武库时,工曹报过一笔帐:
熟铁十锻成钢需耗炭二百斤,三州二十四县年產生铁不过八千斤。
而现在校场上有整整五百套!
“河朔三镇节度使的具装甲骑,全身不过七十二片。”老人抚看著远处的士卒,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你们这些戍卒比他们还要奢侈!”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队伍上,他们身形如標枪,甲冑闪闪发亮,散发著肃杀的气息。
老太守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识过如此精气神的精兵了。
“侧身斜刺,接回马枪!”
“哈!”
总旗官挥动虎头令旗的瞬间,那五百名士卒所组成的枪林自西向东次第翻卷。
五百具铁甲迎风震响,裴明伦分明看到某个跛足士卒的脛甲。
腿弯处多出两片铰接钢片,隨著刺击动作鏘然伸缩。
他们几乎是从头到脚,武装到了牙齿!
……
另外一边。
暮色漫过饮马河时。
裴寒衣转过篱笆墙角的鳶尾丛。
晚风掠过她新裁的素绸褶裙,细窄的腰封勒出沙漏似的曲线,偏又裹著箭袖短襦增出三分英气。
远处校场的连营灯火在她右颊的墨色牡丹刺青上跃出斑驳光影,倒像谁研了松烟又兑了三钱青梅酒。
明艷动人。
赵奇正在军帐前指点豆子数量,忽然听到脚步声。
他一转头,看到裴寒衣娉娉婷婷地走来。
“赵校尉。”裴寒衣的话音比平时低三分。
赵奇瞥见她耳垂后晕开的薄红,忽然想起前日让红梅送去的妆匣。
整套石榴石面簪原是从米氏商队捎来的,如今看来倒是合衬这女將军的骨相。
这位英武的女將军,如今有些结巴:“感谢……感谢你將家父救出。”
“那日父亲身陷囹圄的情景,我歷歷在目。”她忽然垂眸笑嘆,眼底细碎的微光也不知是水汽还是鎏金饰品的投影。
“驛站被焚时我以为余生只能活在追查黑手的执念里,从未想过还能见老人捻著麦穗,笑谈天牛幼虫该用菜油治理的开心。
“我不擅道谢。”裴寒衣陡然使了几分南疆擒拿手的寸劲,扣住赵奇欲倒茶的手腕:
“但家母教导过,好马该在尚有草料时拴金嚼。”
“你的大恩我记住了。”
裴寒衣说著,她的身子猛然接近,那红艷艷的唇瓣,如新摘下带露的樱桃,猛然地亲在了赵奇的额头上。
赵奇只觉颧骨掠过片被篝火烤过的云。
等他分辨辨出是女儿家薄唇的温度,他的袖口已沾了女儿的脂粉香。
那点矜贵的檀香原是宫制蜜合油的余韵,此刻却比沙场狼烟更惑人。裴寒衣退后半步时踩翻了帐册,油墨同她的尾音一起晕在毡毯:“这营里处处透著不可思议,但最异想天开的......”
案头磨了一半的墨忽然被酒渍染出朵朵梅,原是裴寒衣撞翻了盛露酒的白釉盏。
夜色下,她的一双眸子泛著淡淡的光亮:“……竟是让我这样的沦落人尝到了安稳的滋味。“
夜风送来远处蒙馆的捣练声,春杵夯土的节奏衬得她喘息分明。
赵奇端详著女將军紧绷如满月弓弦的脊背。
金丝锦鲤纹的襴袍下摆还在微微发颤,倒像劈开云层的闪电被收进冰裂纹瓷瓮里。
赵奇伸出手来揽住了裴寒衣的柳腰,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既然喜欢这里,就留下来与我一起建设这块土地吧。”
裴寒衣白皙如玉的俏脸上布满了红晕,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