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激动的流民们(2/2)
当准备要徵召士兵的消息传开之后,这哨所里面的所有百姓都炸开了锅。
“什么?”
“一人当兵奖赏三亩田地,当场分发?”
“什么要求?我独眼能当兵吗?”
“快去看看!”
“別著急,明天早上徵召呢!”
“快,將我那个儿子给叫来。”
……
翌日。
西山屯的寨墙阴影下,十二桿丈地竹竿排成凛冽的直线。
赵奇单脚踩在千斤砣上,青铜秤桿投下的阴影刚好横在流民脚前。
秤盘里堆著二十八枚带血槽的箭头,每支箭鏃都倒映著晨光里的贪婪眼睛。
“签了这张红契的,晌午去马厩北坡踩界。”铁匠老吴挥起铁锤砸在砧板上,溅出的火星燎焦了最前头瘸子的破裤脚:
“三亩熟田插柳为標。”
“现在画押,现在拿地!”
“杀贼也有田地拿!”
“两个人头一亩地。”
“但须得先攥住两颗胡人头颅,地契才作得真!”
人群像被沸水泼了的蚁群炸开锅。
有个独臂汉子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肋骨间狰狞的箭疤:“当年跟著张都尉砍过契丹狗!”
“此功可抵几亩?”
“是个好汉子!”赵奇看了看那狰狞的伤口靴尖挑起根麦秸,往青石板上画出三道深痕:“旧的功劳也算!”
他朝身后抬了抬下巴:“马厩里那匹瘸腿战马归你使唤——记住,战死的马要埋进田里当肥。“
赵奇回过头来,对眾人大声说道:“战死者,减赋传给遗孀,田地不受税赋!”
“他是个特例,给这好汉五亩田!”
火头军王瘸子適时掀开三口黧黑铁锅。
焦色的豆饭混著油渣在沸水里翻腾,蒸得最莽撞的后生喉结乱颤。但更灼人的是拴在榆树下的十二卷棕绳。
那是丈量田亩的准绳,此刻正被赵奇握在掌心慢慢灼烤,松脂香气如勾魂的饵。
“军爷!”断腿女孩的爷爷突然扑到泥里,枯指深深抠进冻土:“老朽愿替孙儿按手印!”
他从怀里掏出血书,第三行歪斜的墨跡尚新:“若战死,请將我葬在田埂下——来年开春,鬼魂也能...也能替麦苗捉虫...”
铁匠老吴突然抡锤砸向粮车,整匹驮马惊得人立而起:“你们这群蠢货!真当突厥弯刀是割麦的镰么?”
赵奇甩出七枚铜钱,每枚都精准嵌入丈地竹竿的铜箍:”每斩一级,钱孔系赤绳——够五枚时,可换头配种的牯牛。”
老铁匠的怒骂戛然而止。
方才犹豫的老弱们突然躁动起来,他们嗅到了血腥味里长出的麦香。
签契的破碗传到处,那哺婴的媳妇突然咬破手指。
她將血指印按在婴儿额间,又贴著契纸重重一按:“若我儿十六岁还活著,可否领半亩芋田?”
“我说话算话!”赵奇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两百十一七个血指印已在契纸上连成蜿蜒的红蛇。
赵奇突然扯开粮袋,青稞籽混著草屑洒满石阶:“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麻脸后生俯身抓了把带壳的杂粮:
“比俺老家盐硷地收成多三倍!”
“大人不必忧虑,“没有人会退出的!”
“对!”眾人齐齐点头。
暮色里,铁匠铺的风箱声混著夯土號子震落残雪。
十二桿竹竿上在地上画著地界,竹竿铜箍在石子上摩擦,散发著点点的火光,正从冻土里钻出的铜钱草发了新芽。
或许,这正是眾人孕育的希望之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