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御前会议,泰半南人(2/2)
从太史公著作史记以来,历朝历代都有人修史,其中有的史书公认修的好,有的公认修的差,可从来都没有一部史书之中,能把开国皇帝称之为贼的。
不要说我大明乃是混一四海的大朝。
即便是五胡十六国、南北朝、五代十国时期,修史者是哪个国家的人,都会为尊者讳。
史书可以修的不好,可以前后逻辑对不上,可以完全没有文采,甚至可以其中有真假难辨之事,诸如晋书中有诸多的神鬼之语,一看就是虚假之事,可原则性的问题怎么能犯呢?”
李祺每说一句,李至刚的脸色就白一分,身子愈发的摇摇欲坠起来,李祺却不打算停下,“况且元朝虽短亦有百年,这百年的史书中,太祖高皇帝所占的篇幅不过是最后那十数年而已。
既然已经决定要囫囵吞枣的去修史,甚至原文看都不看都加塞进去,那又能费什么精力呢?
只要将太祖高皇帝的部分好好修一遍即可,即便是不修,将称号换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年的时间啊,好好修史书自然是不够,可宋濂、王祎这二贼,好好修了吗?
一年的时间,难道连校对太祖高皇帝的称呼都做不到吗?”
说到最后,李祺的声音中已然有了明显的厉色,如同锋锐之刃,狠狠的切在李至刚身上。
李至刚是完全不想和李祺有任何争辩的。
李祺是举世公认的大儒,在很多士子眼中,他甚至就是当世的圣人,可他最让诸多官吏为之恐惧却是论道之术!
这是一位不逊色于孟子的能言善辩之人,至今为止,但凡和他辩论的人,没一个能赢、能有好下场的。
所以他依旧垂着头,伏在地上,好似没有听到李祺的话一样。
但他想做鹌鹑,做鸵鸟,朱棣却不答应,这场戏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的过去,“李至刚,道理是不辩不明的,这等关乎国朝的大事,更是不能掩耳盗铃,既然李祺有问,你便回答,朕自然会秉公做主。”
殿中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出来,只要一个态度就能表明立场。
皇帝表面上装着理客中的样子,可他要求李至刚必须回应,实际上已然偏向了李祺。
李至刚自然更是头皮发麻,可事已至此,总还是要拼死一搏,不能就这么在这里认栽。
可又该如何去回应呢?
事实就摆在那里,只能强词夺理,可在皇帝的面前强词夺理,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既然李尚书不说,那臣便继续说吧。”
李祺环视殿中众人再次开口道:“为何元史会出现这等大逆的纰漏呢?因为总裁官从根上就不正。
唐朝初年的时候,唐太宗命臣子修隋朝史书,在一开始,就明确了观点,那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隋朝的教训。
所以唐朝臣子在修隋朝史书上,多以批评的态度。
而宋濂、王祎等人修史之时,未曾摆正心态,没有以大明臣子的态度去修,而是以元朝臣子的视角,来看待抗元的义士,以及太祖高皇帝,那自然所有抗元的义士都成了贼。
即便是臣没有读过元史,也能猜出这种例子绝不仅仅是一处,一定还有更多就埋藏在白纸黑字之间。
这样的史书修出来,以至于传到后世,后人大概会好奇,为何元朝会亡,而一群贼却能够重造中国吧!”
李祺话落,殿中除了李至刚外的所有人,皆是背上寒意森森,眼角余光瞥到李祺,都赶紧收回眼神,简直将李祺当作了阎王一样。
李至刚已经彻底瘫软到了地上,他昏了眼,隐隐之间竟然仿佛看到死兆星在他的头顶大放光芒。
偏偏李祺还颇为贴心的问道:“李尚书为何不说话?看来是完全同意本官的说法了。”
李至刚想要张嘴说没有,却竟然因为太过于紧张,而发现声音嘶哑的发不出声来。
朱棣瞧着这一出好戏,又望向如同泥塑般的众大臣,再次问道:“诸卿从入殿以来,便一言不发,这等国朝大事,朕岂能偏听偏信一人呢?
那便从解缙开始,诸卿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群臣一直僵着的脸有些没忍住垮了下来,皇帝的性格他们岂能不知呢?
平日里独断专行,也没听说采纳臣下意见,结果今日之事竟然问起他们的意见。
不过是这件事注定尸山血海,所以想要多找一些人背书罢了。
可御前会议之上,一言不发,本就不合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发表意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