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代号,含羞草(2/2)
下巴重重磕在自己肮脏的血污胸口!整个身躯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只剩下合金枷锁中一摊绝望的、不断抽搐的软肉。
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顺着他肮脏的下颌线滴落,
“嗒……嗒……”地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绽放着绝望的黑花。
有田成的目光冷冷扫过项方这具精神彻底崩溃的躯体。
半晌,他终于动手,朝着桌边一个类似于铃铛的物件轻轻拍了拍!
下一刻,中山利夫那只搭在女孩颈侧的手,指节微不可察地松缓了几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指使的你!”
“我希望项先生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你应该清楚,你的答案会影响很多人的生命!”
有田成说完之后便冷冷注视着项方!
沉默半晌,一道沙哑到如同锈蚀铁片互相刮擦的声音,从项方深埋的头颅下方艰难地挤出:
“……十……十六行……”
一个仿佛已经被榨干了所有灵魂精魄的声音,微弱地在死寂中回荡。
“我没听见,项先生,请你说清楚点,那个人,是谁?”有田成将耳朵凑近项方那张沾满血污和口涎的嘴唇。
项方的喉管再次艰难地滚动,如同破漏的气管艰难挤压出最后的绝望嘶鸣:
“……十六行……码头……林、林学义……”
这个名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可挽回的毁灭气息,从项方齿缝间迸出。
“……是他……是他指使我……杀了……日本……姓吉田的那个大官……”
“代价是三十根大黄鱼……”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这句完整却足以让他坠入永恒深渊的指认说出,粘稠的唾沫和血丝喷溅在有田成洁净的条纹西装袖口上。
有田成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寒光,如同漆黑夜幕中骤然划过的闪电。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墙角高处一个极隐蔽的单面镜观察孔方向,那眼神瞬间穿透了玻璃,与镜后那人来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为什么要杀他?”有田成问了一句!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项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只是……杀手,他们给我钱,我收钱办事而已!”
“很好,谢谢项先生的合作!”有田成点了点头,拿着口供缓缓走出审讯室!
一九三九年八月,法租界。
空气湿热,蝉声嘶哑,仿佛在为这座沦为“孤岛”的城市唱着不祥的挽歌。
即便是在相对安宁的租界,无形的紧张也如同瘟疫般蔓延,特高课、76号的阴影无处不在。
“慈安堂”中药铺内,苦涩而安神的草药香气勉强压下了几分燥热。
掌柜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长衫,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正一丝不苟地用戥子称着药材。
他是这条街上公认的厚道人,药材质地好,价钱也公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间药铺,是中央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联络点。
午后,铜铃轻响,一位身着阴丹士林蓝布旗袍,梳着学生头,模样清秀却面带几分旅途劳顿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腕上系着一条淡绿色的手帕,眼神谨慎地快速扫过店内。
“掌柜的,请问有三钱竹茹,五钱灯心草吗?”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些许外地口音,但吐字清晰。
掌柜抬眼看她,手上的动作未停,面色如常地回应:“竹茹尚有,只是灯心草……小姐要的可是带朱砂的?”
女子微微颔首,低声道:“带朱砂的便好,家中心神不宁,需得重剂安神。”
暗号对上!眼前这位看似怯生生的女学生,正是苏区政治保卫局派来的特派员,代号“含羞草”。
而她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接收一份极其重要的情报,据说这份情报关系着老大哥的安危。
政治部接到沪市发来的电文,非常重视,当即便派出了特派员含羞草前去接收!
为了保证速度与效率,总部不惜代价,启用秘密渠道,利用飞机量含羞草送往港岛,再由港岛乘船到达沪市!
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天两夜!
掌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身拉开标注着“灯心草”的药匣,实则从底部一个隐秘夹层中,取出一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约莫火柴盒大小的物事。
就在他准备将东西混入即将包好的药材中递过去时,街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掌柜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迅速将油纸包塞回原处,转而抓出真正的灯心草,语气带着歉意:“哎呀,实在对不住,小姐,带朱砂的灯心草刚巧用完了。您看,用普通的先顶一顶?或者,明日再来?”
“含羞草”脸色微白,但眼神依旧镇定,她立刻接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失望:“这……家兄病症紧急,怕是等不到明日了。掌柜的,您看能否帮忙去别家调调货?”
两人对话间,药铺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眼神却锐利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短打装扮腰间鼓囊的随从。
那中年男子目光在“含羞草”和老陈脸上逡巡,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陆掌柜,生意兴隆啊。”
他是特工总部76号的行动队大队长,吴四宝,
陆云卿此时的名字叫做陆之汉,身份是这家药铺的掌柜。
药铺离着极司菲尔路不远,吴四宝也算是他的常客,同时,也是最大的威胁。
“吴大队长您说笑了,咱开药铺的哪能发财,混口饭吃。”陆之汉赔着笑,右手下意识地在柜台上拍了一下,示意“含羞草”镇定。
“这位小姐面生得很,抓药?”吴四宝转向“含羞草”,目光如钩子。
“含羞草”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怯怯地道:“是……是给家兄抓安神药。”
“哦,小姐住在附近?”吴四宝看着对方怯生生的模样,并没有简单放过她。
“不远,福煦路上!”女子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下意识的低下头。
“福煦路,令尊是?”吴四宝好奇的问了一句。
“家父云仲年,”女子没有丝毫犹豫。
吴四宝愣了一愣:“云和钱庄的云仲年?你哥是云大少爷。”
“奇怪,我跟他喝了这么多次酒,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有个妹妹?”
女子丝毫不慌:“先生认识家兄,那可太好了。”
“我叫云湘琴,自小就在湖南生活,十一岁就读女校,四年前父亲送我去燕京大学学习,我刚回来不久!
吴四宝还想继续问下去,一旁的陆之汉连忙上来道:“吴大队长,您老可别吓坏人家小姑娘?!”
“我知道您是位高权重,但你看这姑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这样的人哪能有问题,您再问下去,小姑娘都要哭了!”
吴四宝皱了皱眉头。
陆之汉见他没有追问下去,连忙转向“含羞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小姐,您看这……要不您明日再来?实在对不住。”
“含羞草”脸上露出泫然欲泣又不敢争辩的表情,低低应了一声,低头快步离开了药铺。
陆之汉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吴四宝道:“吴大队长今天来是?”
“陆掌柜,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跟你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吴四宝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两名壮汉连忙走到门口看着!
“别别别,哎呀,吴大队长,您有话直说,别让人堵门啊,我这还要做生意呢!”陆之汉又急又气,表现得像是个市侩的商人!
“陆掌柜,别急,别急,我这也是防止隔墙有耳!”吴四宝解释了一句,但眉头皱的更紧!
“到底什么事,您倒是说啊!”陆之汉看着对方扭扭捏捏又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得更加急躁了!
“其实吧,大家都是男人,你也懂得!”
吴四宝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这个男人到了一定年纪,总会,嗯,有些力不从心!”
“明白,明白,”陆之汉摇头晃脑道:“咱这开药铺的,就跟那些来修理店的没什么两样!”
陆之汉右手搭上吴四宝的手:“嗯,吴大队长东西吃的不少,但效果不大好。”
“话说回来,再厉害的部件也经不起您这么折腾,该停的时候还得停一停。”
吴四宝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的光芒,“陆掌柜,你以为是我想嘛!”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我现在一想到回家,双腿就开始打颤!”
“不至于,不至于,”陆之汉转身回到长桌后方,熟练的抓起药物,不一会儿配了三包!
“金匮养生方,一天一次,固本培元,三碗水煮成一碗水,”说着陆之汉又凑近吴四宝耳畔:“吴大队长,还是要节制啊!”
吴四宝拿起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的,陆之汉竟然从这一声叹息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无奈!
送走吴四宝,陆之汉看着药盒里还来不及送走的情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吴四宝虽然是个混混,可也在76号呆了这么久,不会轻易相信巧合!
含羞草已经见过一次了,万一再巧合的碰上,出事机率很大,得想个办法,把情报送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