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可是梁国桥公?(1/2)
第16章 可是梁国桥公?
皇甫规靠在卧榻上,锦被掩至下颌,喉间时不时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
刘方独自坐在案前,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目光掠过床榻上气息微弱的老者。
他盯着炭盆中渐暗的火光,终于开口:
“若威明公去后,皇甫氏该如何?”
卧榻上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皇甫规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珠转了半圈:
“某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几日了,待某去后……”
刘方忽然放下茶盏,茶液在盏中晃出涟漪:
“威明公若去,端明公年事已高,皇甫氏树大招风。”
“义真虽有将才,却太过刚直……朝堂如棋局,不懂变通者,终成弃子。”
他起身走到床前,凝视着老人浑浊的双眸:
“某恳请威明公留一道遗命,除非中原生死危亡,否则皇甫氏子弟永不入关。”
皇甫规瞳孔微缩,喉间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指节捏进雕床沿:
“公是要……”
刘方身子前倾,沉声道:
“唯有远离漩涡中心,死守边关,方能保皇甫氏百年不坠,亦保大汉安危。”
他抬手指向窗外,夜色中似有隐约的驼铃声般。
“当年威明公治羌,屯田诱降,靠的是'等'字诀,如今某要皇甫氏等的,是天下大变之时……”
“到那时,皇甫氏的忠勇,便是天下人的标杆。”
皇甫规一怔,而后唯有释然的笑声:
“也罢!当年班定远功成之前誓不入关,今日吾皇甫氏亦能效仿。”
笑声未落,刘方突然压低声音:
“然明公,可用否?”
皇甫规的笑声戛然而止,许久才吐出一个字:
“可。”
刘方的声音更轻了,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地在寂静中摩擦。
“段纪明,可杀否?”
皇甫规早知他会提段颎,可真的听到这句话时……
他枯槁的手掌在空中虚握了一下,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水光。
风卷着尘粒打在窗纸上,炭盆里的火星被风带起,转瞬又熄灭。
这位老者的双颊剧烈颤动,似看见多年前三人纵马草原的模样。
那时段颎还未染血,在篝火旁蹲在地上翻动烤架,羊肉的香气混着炭火味扑面而来。
待举起一串羊肉先咬下一口,接着就会递到他的面前,抬头笑道:
“待平定羌乱,吾兄弟三人便回那凉州最热闹之地,开个酒肆……”
可如今……
大家都这个年纪了,将死之前哪还有什么恨意呢?
喉结在松弛的脖颈间滚动两下,苍老的声音里浸着些挣扎:
“纪明……是为大汉出过力的……”
刘方忽的欺身上前,紧紧扣住皇甫规的手腕:
“威明公!功是功……过是过,若段颎不死,他那盲目好战之心,必将大汉拖进万劫深渊!”
皇甫规枯枝般的手指蜷了蜷,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滑出一滴浊泪,落在枕上无声无息。
“……可。”
话音刚落,木炭“噼啪”炸开,皇甫规忽的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床榻。
“元义公……纪明死后,夏宁有勇,田晏有谋,选谁?”
刘方掏出手帕为皇甫规拭去嘴角血渍,指尖在袖中悄然攥紧。
“应是田晏……”
那压在舌尖,未曾出口的半句话是“田晏之弟”。
因为此二人,他一个都不想留。
“元义公……”
皇甫规气若游丝,手指颤抖着指向墙角檀木匣:
“匣中密折,记着世家的腌臜事……还有当年与然明、纪明的书信……”
“或许能……能助你……”
皇甫规的声音轻得像将散的烟:
“还有……义真那孩子……性子太倔……若日后要他做违背本心之事,恐……”
“威明公放心!”
刘方霍然起身,抱拳行礼时衣袂挟风阵阵:
“义真手中长枪,必指塞外胡虏,绝不见血于汉家宫阙!”
窗外,寒梅正盛,枝头积雪簌簌而落。
皇甫规枯槁的面容终于舒展,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纹,仿佛卸下了一生的重担。
刘方望着老人渐渐睡去,吐息长叹。
这三道锁,终是成了。
最后一道便是以皇甫规的遗命,将皇甫氏牢牢锁在关外,静待天下大变。
……
刘方指尖抚过门环,将炭火的余息尽数掩入门后。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他拢了拢外衣,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向他走来。
“大人,饿了。”
徐奉哈着白气凑上来,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晃。
“……”
刘方置若罔闻,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在空廊回荡。
转角处现出个身影,银须拂动间传来爽朗笑声:
“元义公,酒肉早已备下,府中恰有位贵客,不嫌弃便同饮几盏?”
皇甫节缓步而来,锦袍上独属于皇甫将门的暗纹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刘方眸光微闪,想起入府时瞥见的那辆青帏车,能在这个时候被皇甫氏迎入府中的……
心中闪过几个名字之后,刘方笑意盈盈的对皇甫节回道:
“端明公,屡屡叨扰贵府,实在折煞了。”
话音未落,刘方长揖回首,广袖已携着雪意先行,靴尖点过汉白玉阶。
“不过,端明公盛情,某岂敢推辞?烦请引路。”
廊下的皇甫子弟们见状皆忍俊不禁,皇甫节也是抚须颔首,眼中满是笑意。
刘方这番不卑不亢,洒脱又不失风度的模样,确实合皇甫将门的胃口。
转头,皇甫节看向立在廊柱旁的皇甫嵩,见儿子仍绷着张脸,腰间佩刀的穗子都垂得笔直。
这小子若有刘方三分机变……言及此处,皇甫节不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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