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宋江在危言耸听!(2/2)
随即,梁进不再多言,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预言只是随口一提。
他转身,动作自然地抱起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小玉,将她稳稳放在自己宽阔的肩头。
小丫头似乎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乖巧地搂住梁进的脖子。
“我们走!”
梁进一声清喝,声音恢复了平日的豪迈。
他率先迈开大步,带着身后浩浩荡荡、心思各异的人群,朝着宴山寨那高大巍峨、此刻却仿佛笼罩在无形阴云中的寨门走去。
白逸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梁进那番低语,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之火。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
失败?惨败?
折损大半?
这怎么可能?!
盗圣组织的行动,汇聚了那么多顶尖高手,怎么可能失败?!
宋江危言耸听!
一定是危言耸听!
然而,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却如同鬼魅般猛地浮现在脑海——枉死城!
山寨里那些能进入枉死城的兄弟,昨日回来后曾忧心忡忡地提起:昨天在枉死城中,他们没能像往常一样见到寨主尹雷凌、二当家孟广以及其他几位参与行动的核心头领!
枉死城开启不久,寨主的身影就诡异地消失了,仿佛刻意避开了所有人!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燕三娘神情焦虑万分,甚至不顾一切地挥刀自刎,强行脱离了枉死城!
这种异常,在枉死城出现以来,从未发生过!
难道……真的出事了?!
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紧紧攥住了白逸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盗圣加上那么多顶尖高手,若真能出事……那将是何等惊天动地、足以颠覆长州格局的恐怖大事?!
白逸猛地抬起头,望向西边天空。
血色的残阳正缓缓沉入群山,暮色四合,天光迅速黯淡下来。
“枉死城开启的时辰……快到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天……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寨里的兄弟,在枉死城中……找到寨主!”
“问清楚!必须问清楚!”
………………
长州城外。
十里坡。
肃杀之气弥漫四野,取代了往日的荒凉。
辽阔的旷野上,旌旗猎猎,如同钢铁森林般矗立。
无数士兵正在紧张而有序地集结列阵。
沉重的脚步声、金属甲叶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军官粗粝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战争序曲。
身着暗红色号衣的朝廷长州守备军,与披挂亮银色精甲、气势更为森严的平城郡王府护卫,泾渭分明又相互呼应地排列着。
刀枪如林,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铁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更远处,是黑压压一片的民夫队伍。
他们推着满载粮草辎重的独轮车和牛车,在军官的催促下忙碌穿梭,如同搬运食物的蚁群,为即将开拔的庞大战争机器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血液。
临时搭建的简陋凉棚下,气氛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严子安一身玄色缉事厂官服,端坐在一张硬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泄露着内心的焦灼。
他端起面前粗瓷茶杯,看也不看就猛地灌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灼烧着喉咙,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此次剿匪,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他的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目光锐利地射向坐在对面的擒风:
“银子!必须找回来!”
“否则,你我都无法向朝廷交代!”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宴山寨,将那些胆大包天的匪徒碎尸万段。
但理智告诉他,数万大军的调动,粮草辎重的筹备,绝非儿戏。
这几日的等待,如同钝刀割肉,煎熬无比。
擒风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灰色劲装,仿佛融入了凉棚的阴影里。
他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清茶,姿态显得从容许多:
“严大人稍安勿躁。”
“此次能成功调解六扇门与平城郡王的干戈,并说服郡王鼎力相助,严大人居功至伟,已占尽人和。”
“再加上我联络的诸多武林同道暗中策应……”
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成竹在胸的弧度: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荡平宴山寨,夺回官银,已是十拿九稳之局。”
严子安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忧虑:
“话虽如此,但夜长梦多!”
“你六扇门在宴山寨的探子,可有最新消息?那寨主尹雷凌……他回去了没有?”
“我们必须在尹雷凌和他带走的那些高手返回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平山寨!迟则生变!”
擒风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尹雷凌回不回来,都已无关大局。”
“缉事厂、六扇门、平城郡王府,三家联手,集结长州府兵、王府精锐,更有武林同道策应。如此力量,若还拿不下一个绿林山寨,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严大人,您多虑了。”
严子安刚欲再言。
突然!
他的身躯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
端坐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神在刹那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茫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仅仅一息之后,那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惊醒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擒风一直观察着他,见状立刻问道:
“枉死城?”
严子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隐隐刺痛的太阳穴。
这诡异的枉死城每日开启,虽不影响现实时间,但那种灵魂被强行抽离又塞回的眩晕感,以及在其中经历的厮杀与死亡,都让他精神饱受折磨,疲惫感与日俱增。
片刻沉默后,严子安眼中精光闪烁,低声道:
“有进展!通过那个黑猳寨的大嘴巴董熊,我已经锁定了枉死城中几个关键人物,他们必然是宴山寨的小头目!”
“只要顺藤摸瓜,找出藏匿其中的尹雷凌,指日可待!”
得益于擒风提供的详尽情报网,严子安在枉死城中的身份辨识工作进展迅速。
董熊那种恨不得在脑门上刻着“我是黑猳寨董熊”的蠢货,简直是天然的灯塔。
而围绕在董熊身边活动的,十有八九便是宴山寨的人。
严子安和六扇门安插进枉死城的探子们,每次进入都如同猎犬般,利用一切可能的接触、试探、甚至制造冲突,试图套取目标的身份信息。
然而,进展却总是被无情打断。
那该死的枉死城,从来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交流场所!
总有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杀红了眼的狂徒冲出来搅局。
更致命的是,黑暗中那个如同幽灵般的弓箭手!
那人箭术通神,感知敏锐得可怕,尤其喜欢锁定严子安这等顶尖高手进行狙杀。
因为在枉死城中不会真正死亡,严子安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武功路数和底牌,在枉死城中一直刻意压制实力,不敢全力施为。
这束手束脚的打法,在面对那神出鬼没的冷箭时,简直如同活靶子!
多少次,他眼看就要从某个目标口中套出关键信息,或者即将擒住一个疑似高层的人物时,那催命的破空声便骤然响起!
冰冷的箭矢瞬间贯穿他的头颅或心脏,将他无情地“送”回现实,功亏一篑!
就在严子安为枉死城的干扰而烦躁时。
一名六扇门的黑衣捕快步履匆匆地穿过忙碌的军阵,来到凉棚外。
他对着擒风恭敬行礼,然后快步上前,俯身在擒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汇报了几句。
捕快说完,立刻躬身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擒风听完汇报,一直淡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意外之色,眉头微蹙:
“有意思……我精心给宴山寨准备的离间计,居然……失败了。”
严子安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擒风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眼神变得深邃:
“探子回报,那宋江……竟不惜以脱离宴山寨相要挟,死保木山青!”
“甚至真的聚起了一批人,差点当场分裂山寨。”
“最后关头,是白逸那老狐狸出面妥协,亲自放行,让宋江带着木山青大摇大摆地进了寨门。”
严子安眉头皱得更紧。
离间计失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擒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嘴角重新勾起弧度:
“表面看是失败了,木山青得以留下。”
“但从根子上看……它成功了!而且效果比预想的更好!”
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冷酷:
“经此一闹,宋江为首的‘新派’与尹雷凌留下的‘旧派’之间,那道原本就存在的裂痕,已被彻底撕开,再无弥合的可能!”
“双方已是水火不容!现在,只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导火索……”
擒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就能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斗个你死我活!”
“到时候,我们坐收渔利,岂不美哉?”
“看来,我得给宴山寨……再添一把火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雄浑的号角声穿透了军营的喧嚣,响彻四野!
呜呜的号角声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宣告着集结的完成。
长州知府,一个穿着四品文官鸂鶒补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在一众官员和护卫的簇拥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檄文,运足中气,声音洪亮而充满悲愤。
所说内容,无非是痛斥宴山寨劫掠赈灾银、杀害郡主、冒充名捕、祸乱地方的“滔天罪行”。
最后号召将士们替天行道,剿灭匪患,还长州朗朗乾坤!
冗长而煽动的檄文宣读完毕,知府猛地一挥手。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将一个被五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囚犯拖到军阵前方。
囚犯眼中充满绝望的恐惧,徒劳地挣扎着。
此人,是宴山寨一名被捕获的小喽啰。
刽子手面无表情,手中鬼头大刀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一颗人头滚落尘埃。
“祭旗!出征!”
知府声嘶力竭地高喊。
“杀!杀!杀!”
数万士兵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刀枪并举,寒光映日!
战鼓擂响,沉重如闷雷!
旌旗指引,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宴山方向,滚滚开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