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风雪中的信鸽(2/2)
现在那些暗卫似乎都不重要了,锦绣坊拥有的那缝製衣裳的工具才是关键之物啊!
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唯一见过爱姆十六的人——那就是苏策的副將鲁鹤鸣。
想到此,冷汗顺著鬢角滑落,景帝猛地抬眼看向一名御林军:“你快去速传鲁鹤鸣入宫!要快!”
待传令的御林军踏雪而去,景帝盯著宣纸上的画,眼神渐渐阴鷙。
魏成超私下资敌毕竟是坊间流传,道听途说,而魏丞相有从龙之功,他与魏家父子还又是亲戚。
景帝不想捕风捉影,误杀无辜。
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並不愿相信自己的亲戚会对自己不利。
他要宣副將鲁鹤鸣入宫来对峙。
若鲁鹤鸣认出宣纸上画的图形就是他曾经见过的“爱姆十六”,那魏成超就一定是背叛了他,罪名坐实。
到时候,魏成超就是说破天也无法再抵赖,那他要杀魏丞相父子也就不再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即便魏丞相有从龙之功。
他的帝位来之不易。
哼!
就算是扶他上位的亲戚,也別想再从他手中將这个位子夺去……
夜,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沉沉地压在这座沉睡的城池之上。
天空中,细碎的雪轻轻飘落,像无数破碎的鹅毛,被寒风裹挟著,在漆黑的夜幕中划出凌乱的轨跡。
寒气渗入骨髓,连街边石缝里残存的枯草都覆上了一层薄霜,在风中瑟瑟发抖。
长街上,各家店铺的灯笼早已熄灭,厚重的门板將暖意隔绝在內。偶有犬吠声从深巷传来,很快又被风雪吞没。
几个衣衫襤褸的乞丐蜷缩在屋檐下,像枯叶般紧紧贴著墙壁,试图用单薄的麻布抵御刺骨的寒意。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御林军举著的火把在风雪中摇曳,橘红色的火苗在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
噠噠的马蹄声惊醒了角落里昏睡的乞丐,他们慌忙往阴影深处缩了缩。
为首的將领紧握韁绳,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火光中若隱若现。
他们正是奉命宣鲁鹤鸣紧急入宫的御林军,正冒著风雪来鲁鹤鸣的家里而去。
当马队经过筒子巷时,有家客栈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
他们从有家客栈门口策马而过,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灰羽信鸽正从后院里悄然起飞,翅膀掠过积雪的瓦檐,带起几片细碎的雪沫。
它像一支离弦的箭,衝破漫天飞雪,朝著北方漆黑的夜空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风雪交织的夜幕深处。
同一时间,有家客栈二楼的雕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卷著雪灌入温暖的室內。
东方既明负手立於窗前,厚实的玄色大氅下摆在窗户捲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凝视著信鸽消失的方向,抬头摸了摸下巴,深邃的眼眸中映著飘飞的雪,又似藏著更深的思量。
那个方向是大景的苍州。
或者说,那里是大景的北方关隘。
他望著那个方向一动不动,檐下的风铃在风雪中叮咚作响,將他的身影衬得愈发孤寂……
第二日,苍州。
连续两三日的风雪终於停歇,久违的暖阳洒落在苍州的每一个角落。
屋檐上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著晶莹的光芒,积雪覆盖的树枝间偶尔传来积雪滑落的簌簌声。
日上三竿时分,苍州王府的前院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丫鬟们披著厚实的披风,手里拿著扫帚,三三两两地清扫著庭院里的积雪。小廝们则扛著木铲,將堆积的雪块运到园里。
“小鱼,你看这雪多厚啊!”一个扎著双丫髻的小丫鬟捧起一捧雪,眼睛亮晶晶的。
被唤作小鱼的丫鬟笑著回道:“可不是嘛,这雪下得厚实,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说著,她故意在积雪地上踩了几脚。
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小廝已经开始打起了雪仗。
“看招!”一个穿著青色袄的小廝突然將雪球扔向同伴。
“哎哟!”被砸中的小廝也不恼,反而大笑著蹲下身,迅速捏了个更大的雪球反击回去。
欢笑声在庭院里此起彼伏。管家站在廊下,看著这群年轻人玩闹,脸上也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捋了捋白的鬍子,对身边的婆子说:“让他们玩会儿吧,这几日风雪大,大家都憋坏了。”
婆子点点头:“是啊,王爷王妃这几日也够辛苦的。”
说起王爷王妃,眾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后院方向。
那里静悄悄的,与前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后院寢室內,炭盆里的银丝炭静静地燃烧著,散发著温暖。
赵樽搂著韩蕾还在熟睡,两人的脸上都带著疲惫后的安寧。
韩蕾的长髮散落在枕上,赵樽的一只手臂还保持著保护的姿势环在她腰间。
这几日虽然天天风雪交加,但赵樽和韩蕾却早出晚归,依然很忙碌。
苍州百姓们是否有足够的蜂窝煤炉子御寒,他们要去关心。
如此寒冷的天气,製盐厂是否能够顺利开工,他们也要去过问。
养猪场和鸡鸭场如何安全过冬,他们还是要去查看。
……
反正就是各种杂务太多,赵樽和韩蕾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老夫人看得心疼,所以特意下令,只要赵樽和韩蕾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违者家法处置。
赵樽先醒过来,阳光透过纱帐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单手撑著头,目光静静地描摹著韩蕾熟睡时的模样。
韩蕾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片刻后,韩蕾的睫毛轻轻颤动,似要醒来却又不愿完全清醒。
她闭著眼睛,右手无意识地在枕下摸索,指尖划过丝缎却始终寻不到那个熟悉的小药瓶。
这个动作太过熟练,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韩蕾疑惑的睁开眼,正对上赵樽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深邃的眼眸里藏著几分瞭然,又带著几分促狭。
“你在找这个?”赵樽修长的手指间捏著那个小药瓶,在她眼前轻晃。
斜射的晨光在药瓶上流转,映得上面的小字更加清晰。
“避子丸还是別吃了吧!”他的声音磁性温柔,却又带著几分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嗯!”韩蕾迷糊的嚶嚀一声,伸手去抢小药瓶。
“別吃了!”
赵樽的手臂轻而易举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