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2/2）
可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哪有那么重要，自我意识还在不就好了。消极的终点无非也是死亡和消散罢了。难道要这么等到世界终结？这里连瓜子都没有。
易犁的脑子天人交战，一了百了的念头如烟雾，一会凝聚一会儿消散，不知道男人的烟已燃到了尽头。
男人挪开了脚，转过身。坐在沙发上。
“起来吧。”
易犁扭了扭，站起身，拍了拍胸前的留下的灰尘。
“你要当原月？”男人脸上的冷意褪去，漠然覆盖而上。
“不知道。”易犁有些烦躁，他远没有自己想像的无所畏惧。
从男人转身，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下短短3秒。一段信息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个世界应该就是系统说的【月月的写字楼】。月月正是这个身体的名字，原月。写字楼是脚下的这栋楼，g市最大的游戏开发中心——UNI。
3个月前原月大学毕业进入公司，昨天刚刚从实习员工转正。面前男人，名为祁崔杨，是开发部的技术顾问。
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两人并非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毕业前夕，贫穷的原月用爬虫抓取付费av时，见惯了露骨直接的交合画面，这个简约低调网页自然吸引了他的注意。技术不硬的他并没有获取多少自己想要的内容，最终只爬到了几张局部的手和鞋的局部照。其中一张图片的手部照片里，手腕处有一个9边形纹身。原月打算点开菜单栏看看，发现除了网页首页的那几张图片和菜单栏，浏览其他项目都要登陆并注册会员，入会费用为30000元。3万。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是一个包，也是一个月工资。原月当然不会有这种选择的烦恼，他的储蓄卡余额只有3000块。
他登时没了兴趣。
UNI面试时，紧张的原月下意识逃避面试官的视线，注意到坐在最右边的男人手腕。5.4的视力让他在那位翻阅自己简历的抬手间，看到了一个9边形纹身。虽然有些紧张，面试官的问题并不超常规，他的回答中规中矩，未出错。
等待面试结果的两天时间，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用在了查阅关于那个网站的资料。对于面试结果，他抱着一丝期待。心头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如果面试失败，我就试试，即使那位面试官不是照片中的人，他既然面试不通过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如果是，最坏的结局无非是自己不被接受罢了。
看着收信箱里面试通过的邮件，原月将编辑好的邮件存到草稿箱。
信息到这里就结束了，脑海里响起一声“载入完毕，祝您愉快”。
男人又点燃了一只烟，却并未抽，手搭在膝上，任其燃尽。火星不紧不慢的吞噬洁白素雅的烟身，像是一个倒计时。祁崔杨坐在黑色沙发内，身体后仰，微微抬头看向站着的易犁。
“我不知道原月在哪儿。”易犁道，腰刚刚可能被烫伤了，这会儿又烫又疼，被打湿的衣服却冷冰冰的贴着皮肉，他越来越烦躁，周围的一切都让他难受，他就像是一只玻璃瓶里的蜜蜂，迫切的想要离开逼仄狭小的空间，不过他的意识已经被投送到这陌生的躯壳，每一丝情绪被皮肉的知觉与感受器官接受到的信息左右。
易犁皱着眉头，感觉脸颊有什么东西流过，抬头看向天花板。
“哭什么？”男人话音低沉，仔细听竟有半丝癫狂激动之意。
哭？兴许是刚刚投放的意识和身体还未完全契合，过了片刻，鼻腔的酸意才提醒易犁自己的状态。焦躁的蜜蜂在漂亮精致的玻璃罐中横冲直撞，无措的面对牢笼的森然恶意。
“休息室有衣服。”男人说完后来到电脑前。
易犁囫囵的脱下衬衣，随手在衣柜中拿了一件，来到电脑桌前。
“看看，签不签在你。”
易犁低头，A4纸首行写着辞职报告四个字，右下角是一行空白和已经填好的日期2027年5月23日。
“什么意思？”易犁看着双手交叠在膝盖的男人。
“你会游戏开发？或者说你现在有继续为公司工作的能力？”
“我……不会。”
“即使你会，公司招收的是原月，不是你易犁，我们不会使用来路未知的人。”
“我为什么要签呢，只有你知道我是易犁。”易犁皱眉。
“我知道还不够你签下它吗，我能直接开除你啊。”祁崔杨嘴角微扬。
易犁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前。UNI位于g市商圈，周围全是大型商场。衣着光鲜，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来来往往，没有人将视线放到椅子上发呆的易犁身上。
“系统？系统？”易犁在脑海呼唤。
没有任何回应，之前的数据空间仿若一场幻觉。
“……没有任何任务，您会过得非常轻松……”回想起系统的话，啧，什么破玩意儿。
系统给的信息虽然不多，却也足够易犁维持住原月的身份，进而徐徐图之。怎奈易犁不管不顾，毫不配合。
身上没有一分钱，盯着来往人群，熟悉的街道，陌生的城市，易犁急躁又无助，命运将他嗑瓜子时的云淡风轻打得细碎。
意识一旦有了躯壳的束缚就变得容易拿捏，无论是被人，还是被该死的老天。无论是心里的悲与喜，还是肉体的痛与乐，通通摆在明面上。易犁胸口起伏，像是不甘耕地的幼牛，眼泪再次流下，从嘴角渗到舌尖，那咸湿似乎正提醒他，自己多么无助。
易犁又急又怒，眼泪哗哗哗往外冒。并非他是脆弱之人，只是这身体似乎受不得剧烈的情绪，更何况像他这般疯魔似的急于逃出这躯壳。
越是泪水汹涌，易犁越感出离愤怒，越是急火攻心越是泪流不止。自虐式的用头撞上坚硬的铁扶手。眼前的世界模糊泛红，随即易犁失了意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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