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与加速（2/2）

他侧着身，半背对我，背挺得很直。还是清晨，房内自然光不大充足，叔叔就在前头点了一盏小台灯，格格不入的白炽光往他脸上扑，我在他身后只够得上一个下颚棱角。

椅背是半镂空的设计，沿着他一丝不苟的衣领，视线往下划，越过笔直的背部，然后是——

“咳，吃早餐没？”我脸上有些不大自然，叔叔此刻坐的椅子正是那晚上的，都不用仔细回忆，叔叔微微沾湿裤子的勃起和同样湿润的眼眸就往我脑子里钻。

叔叔猛地合上本子，随即大概也想到了我脑子里的那码事，面上微红，慢吞吞抽出夹在本子中的钢笔旋拧上，“啊…没，走吧。”

这时我有些好奇他在写什么，凑上去就要翻看，“写什么呢？”

意外得竟然被叔叔按住手背，我吃惊望向他，他一脸纠结，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我却等不了他想好措辞，已经有些恼了，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冰冷地开口，“我不能看吗，抱歉冒犯了。”

“不是——是关于你的，昨天给我打了钱，我想着需要给你父亲一些回复。”

他松开了手，我笑着翻开，“这有什么好挡的呀，对了，里面三万是我自己的钱，别露馅啦。”

叔叔的字倒不向他人那样清秀，字体偏大，字型松又有棱角，是练过的。

内容呢涂涂改改的也不过是寻常几句客套和问候，这有什么好打草稿的。

我继续往下翻，身后叔叔身体绷紧了一下。是写什么了？

「……另外，有一件事情也需要征求划掉了

您……

是……所以……」

……

写下的句子一大半都被划掉了，但零零散散也不碍于我。

来回扫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他表达的就是我看到的意思，我以非常迷惑的眼神望向叔叔。

怎么想的啊？告诉我的父亲我们刚刚确定的关系，还是在我封锁在你家里的时候？

我默默代入了下我爹，短暂的在脑内替他发了发疯。

随着我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叔叔有些讨饶道：“先吃早餐吧，一会儿要凉了…”

他小心翼翼再次把本子合上，抓住我的手摩挲安抚，“别生气，好吗？”

我站定不动。

“不是想立马说的，只是想先组织一下，一直瞒着的话……太不负责了。”他顿了顿，还是希望先跳过这个话题，揽过我的肩试图先带我出去，“先吃饭吧，乖乖做了什么呢？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水饺…还是包子？”

我勉强被他推着走了，重重叹了口气。

“这怎么叫瞒着呢？我不至于连恋爱的自由都没有吧。”

“有——有的，是我考虑不当了，乖乖说的对。”

我不是要被哄开心啊，瞪了他一眼。

他立马严肃，“是真心的，我比你大那么多，思考的方式的确不太一样。现在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在这一阶段确实只需要我们两个人考虑清楚就可以。”

？他到底想了多远。

又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跳脱出感情，开始思考我们不符合现实的未来的？

我拿起一只新鲜出炉的、叔叔献殷勤般递到我手边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这和什么阶段有什么关系。下阶段是什么，结婚生子吗？你想得美——”我也摆正表情看向他。

“我懂我懂，是我错了。”叔叔看起来可怜得想就地跪下。

有时候真的会很羡慕叔叔坦然接受自己失误的能力，应对于我的脾气也完全有效。

可惜这并不能缓解我的低气压，我们在如此沉闷又毫无办法的环境中吃完了早餐。

我是完全明白叔叔的不安的。跳开我这个操控者，以上帝视角来看，这整个过程几乎就是他色诱了我，于是我们在一起了。即使我再怎么表现得快乐与暧昧，近乎犯罪的开端已经将他的冷静与理智打破，至少当时是的。

我当然是故意的，也更是我的鼓励的姿态，使之不退缩、向我走来。

坐在我对面的叔叔眉头一蹙，余光却在偷偷打量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把餐桌收拾完，由着他拉我坐到沙发，他说：

“你要信我，乖乖。”

我在仔细观察他。

除了微微飘忽的眼神外，一切都如往日般。他似乎永远如此庄重，任何由他说出的话都如此令人信服，好像面对所有的突如其来和计划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优解。

他的脑袋向我微微骗了偏，依旧是不过分高傲也不过分谦逊的姿态。假如这不是我刻意刁难他的伎俩，我大概已经要完全信任他了。

我的父母都很开明，他们当然不会一味阻止我和叔叔，而是进行一些合理的分析与推断，再让我们自己做决定。而这些亲人的坦诚是否会劈开我与他近乎冲动而成的关系呢？

我想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