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继母(2/2)
“风寒久治不愈,绵延成肺热,起了烧退不下,就这样去了。”燕梁的勋贵子弟鲜有读书上进的,大多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靠着荫封过日子。
而太夫人在祖父去世后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又怎会与母亲相熟?
太夫人捡起胡床上沛柔玩过的摆件递给沛柔,她便自然地松开了柯氏的手跑到了太夫人身边。
沛柔不想轻轻的放过了她,便适时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依偎着太夫人。
太夫人就点点头,“既然姐儿已归我徐家,自然也要按我徐家的排行规矩取名。”
是我们徐家对不住她?沛柔心中一震,听太夫人的话音,似乎和母亲也很熟悉。
而她的父亲柯太师,无疑是柯氏子弟中最有前途的一个,而立之年就能时常出入宫闱,为先帝讲《老子》,是先帝晚年最为信重的大臣之一。
小孩子没有不孺慕母亲的,那时的柯氏才十八岁,那么美丽温柔,充满生机,不像她仅剩的对的亲生母亲印象,每日只是说说话就好像就去了她全部的力气。
父亲的原配出身康平侯府闵家,为徐家妇八年,为丈夫生育了一子一女。长子便是如今定国公世子徐润声,已有十岁。
次女是徐家四娘徐浣柔,去年因天夭折。她去后不久,闵氏便也久病不愈去世了。
大氅是在门外便除去了的,她只穿着一件珊瑚色四蒂纹的褙子,发髻也是家常梳的垂髻,只是插了一支楼阁纹的赤金镶珠钗。
可府里的主子们,甚至稍有些脸面的下人都知道,早在闵夫人怀着四娘浣柔时,偶然间知道了父亲外室的存在,便气急攻心厥过去了一次。
“你才接手中馈,每日里千头万绪,再把这孩子给你养,未免也太为难你。”
“不想到了意姐儿这便也老生常谈,倒是吓坏了意姐儿。媳妇已经罚过她了,等姐儿跟媳妇回了梅真堂里,自然另挑好的服侍姐儿。”
定国公与柯氏站在一处齐齐应了声“是”,复又想起来,“老四家的双胞姐儿原本行五行六,如今排行变了,大些的那个名字也要重起,还要先知会老四才是。”
沛柔在地上站稳了,便走到柯氏面前行礼。只是还未等她跪下去,柯氏便将她一把扶住了。
“家里的老人是该有些体面不错,只是也没得把主人家的姐儿和家里的孩儿一样待的道理。”
“她还这样年轻。”太夫人一时也忍不住动了情,居然罕见的带了哭腔。“是我们徐家对不住她。”
“摸着身上都没有几两肉,哪家这样小的孩子身上不是肉嘟嘟的。”
她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母亲的闺名原来是“仙蕙”两个字,太夫人念来却如此的自然,就像是对待一个疼爱了多年的小辈似的。
她素来不爱在衣饰上熏香,只是爱喝雀舌茶,身上就总有淡淡的茶香。
与其恨她的父亲,恨今上,总是恨其他不相干的人来的更容易。
她生的并不如何美艳,是一张喜气的圆脸,只是那一双眼睛生的灵动,顾盼神飞。
柯氏就垂下了眼帘,“娘这样体恤媳妇,是媳妇的福气。既然娘是这个意思,媳妇待会儿就差人把之前为意姐儿准备的东西都送到这松鹤堂来。”
未几,便听得门上的珠帘轻响,一位年轻夫人进得门来。
柯氏进来先分别给太夫人和父亲施了礼,便立在一旁,她自矜身份,并不先与沛柔招呼。
前生沛柔改名可没有这么顺利。
沛柔还在胡思乱想间,却是扬斛进了内室,“太夫人,国公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这也就是前后两世柯氏恨她的根由,若是闵氏夫人仍在,自然不用她不情不愿的嫁进来来做这个国公府主母。
她不过是平民之女,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只她一个孤女。
或者柯氏曾经有机会可以拥有一门美满的姻缘,出嫁为元配,夫婿有为,子孙上进,家门清静。
可这一世她又和她母亲相处了几日,她也经历过情事,她能够读得懂她母亲眼中那刻骨的悲凉。
都说先头的闵氏夫人是因为女儿夭折过度伤心才绵延至病终至过世的。
太夫人拍了拍在一边专心摆弄玉摆件的沛柔,“沛姐儿,和你爹娘道别。”
她也不必太夫人再教,便下了床行了个端正的礼,“外面天寒积雪,请父亲母亲回去时务必小心。”
一抬头时,正见柯氏眼中闪过异色,旋即又不动声色的遮掩了去,她笑着跟太夫人行过礼转身同定国公出了东里间。
窗外又下起了雪,倏忽间天色就变暗了。
外面是风雪琳琅,不见日月,里面却只祖孙两个,稚儿童言童语,抚慰了老妇人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