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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开始越来越专注和认真地对待工作。还有生活。
白天活跃于码头,跟着负责人学习、了解货品,一同登上船只巡线。时常参与干部、船老板和供应商们的聚会,旁听江上发生的趣事:
关于哪两个帮派之间为了一批违禁品火拼起来了,双方各有损失;是哪个冤大头信心满满地找警察麻烦,反倒阴沟里大翻船,惹了自己一身骚;以及又有哪个二道贩子骗了老板的货,私吞货款跑路了,现在正在被几家势力联合追杀……
到了照例的“娱乐时间”,季末就腼腆地笑笑,推拒掉应酬。有时候会被熟络起来的干部们硬绑过去,还要想办法在幕前和席间找好借口逃跑。
这样,不免又让那种绯闻似的传闻兴盛起来。
情人。
季末初听这个词还愣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玩物”晋升为“情人”了。
自从得知妈妈的死讯后,他就没在乎过自己在这些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了,没在乎过其他人,没在乎过缠上来的风言风语。稍微想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样。但更多的心思则是:
情人,这个说法还真是荒谬。
被干部们揽着揶揄的时候,季末并未正面做出否认的回应,只一笑而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实也确如传闻所言。晚上季末会回到城区的公司,或是许森家中。而传闻料想不到的部分是,在夜晚的“第二份工作”开始之前,季末会写报告,标记干部们的反应和行事,并等着许森做出评判。
从江上运输来的违禁品,在江城里几经转手,通过本土黑道产业售卖、散布出去,整条线都掌控在许森手里,又有白道上的产业作为明面上的遮掩——青城区,是不可能倒的。
在所有他能找到的空隙时间,季末徘徊在江城的灰色地带,拿着那一叠照片,探访大街小巷的性工作者们。在从许森家里出来回自己家的途中,混入会所和酒店,借着青城区的身份,打听圈子里近来大人物们的动向。没有和干部们的应酬的时候,就插入到之前手下的打手和混混们的聚餐里,偷偷结了账,抱一箱啤酒来,听他们聊着笑着感慨抱怨生活,再不经意间拿出照片,问是否见过这个女人。
把一个人拆成几个人来用,不能有一刻停歇。
感觉快熬不住了,就来看一看妈妈。
……
再一次见到颜文峰的时候,时间还没过多久,但季末觉得两人之间好像已经差了几个光年那么远了。
当时季末正在墓园外面的花店买东西。难得的假期,他松了一口气,将时间都尽情地浪费在虚无的感情上,挑挑拣拣选了许多花。
今天应当是个晴天,阳光才破云露了一丝。
花店里只有季末一个。早晨十分安静,无人喧闹,他选了一会儿花,就听见汽车驶过,停在外面,有人推开玻璃门进来。
穿过排排花架,止步停留于自己身旁。季末眼睛看着花瓣上沾着的露水,随意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说你今天休息,我想你肯定是到这儿来了。”
季末没再说话,选好了花就去付款。
心里懒得再去多想那些弯弯绕绕。问题丢在那儿不管,是不会自己解决的,会一直存在,直到沉没成本越来越高,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到时候谁用心越真,谁陷得越深,谁越惨。
结账之时,颜文峰问:“今天怎么不是康乃馨了。”
季末抱了一大束五彩艳丽而锦簇盛开的花,走出去晒太阳,懒懒地解释说:“她就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花衬她。”
颜文峰跟在季末后面,见他一身低调深沉的黑,却怀抱着盛放的鲜花,阳光照在他身上都是明目而轻快的。顿时觉得,无论什么颜色都是衬他的。
颜文峰买了一束白菊,又单独挑了几支玫瑰叫人扎起来。
两人看望季母的时候,颜文峰就跟着季末后头,将白菊放在墓前,以表哀思。小束的玫瑰则送给季末。
季末没接,看了他一眼:“干嘛?”
颜文峰:“送你的。快到冬至了。”
季末没动,颜文峰也就一直举着花不放。
“想着送点什么给你。但你不缺钱,我想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的。那就按我的想法来了。”他解释说,声音寥寥。“人间最俗气的礼物。”
也是最朴素的心意和浪漫。
季末静了一会儿,煞风景地说:“冬至还没到。”
颜文峰:“嗯,这阵比较忙。冬至那天我肯定没机会来见你。”
季末接过花,收下了。而后弯身,将玫瑰同样放在妈妈的墓前,同那两束大捧的鲜花放在一起。
孩子的诞生日,母亲的受难日。将生日的表白玫瑰送给妈妈,也无错。
“我妈就喜欢这么俗气的花。放在这里让她看个够吧。”起身的时候他说。
颜文峰笑了笑,问:“你呢,你不喜欢吗。”
季末没有接话。
看着花,看着墓碑上的字,看着遥远的天际和太阳下的晴空,面目平淡。过了一会儿,季末说:“不是说我们两个要装作互相不对付,保持距离么。这样才安全。”
“现在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颜文峰站在他身侧,一齐眺望远方。对于这件事,有把握地说:“你仍然是安全的。”
“我是想,适当地暴露出一些我对你的兴趣,就能借此待在你的身边。就当是一个不要脸的人在死缠烂打地追求你吧。你就继续讨厌我就行了,不会被怀疑的。这很简单吧?大家都是真情实感的演出,没有难度,没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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