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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啊,季末,叶箐是真的喜欢你。
但你只能看向我。
不过,这样退场,对叶箐来说,不是求之不得?
季末进献战利品似地举着毒药,心里只想立刻把它丢掉,光是拿在手里就觉得烫手。然而在许森的指令下达之前,他只能放空了脑子。千万个不愿自己去思考。等到手腕酸了,就无措而迷惘地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便见许森抬手接住他的手背,握上来压住手指,一点点使力逼他曲起成拳。
叫他握紧了一包毒药。
听闻许森柔声笑道:“阿末。”
“既然叶老板慷慨赠了一份礼,那我们也得同等地还上一份礼,是不是。”
他快意道:“你得叫叶箐亲眼看着,将他给的东西,原原本本地还给他。”
季末心中悚然一惊,抬头看进许森的眼睛,确认了他的笑,还有他话中的意思。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浸了个透心凉。季末震惊地说:“你说过不杀他的!”
“嗯,我说过。”许森并不否认。眼色正气,问心无愧,大方道:“只是还他的一番盛情罢了。”
季末失语,唇瓣颤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明明许森是在笑,眼尾柔和,不见杀机,但季末知道,这个男人的话不可忤逆。他更不会允许自己事到如今还偏向叶箐。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要一个人的命,还要先诛他的心。
见季末沉默,嘴角下压着,许森摸了摸他的发顶。头发软塌塌的,轻扫过指缝间,触感令人愉悦。许森心情极好,并且不在乎花费一点时间等在这里。他的手掌滑至颈侧,亲昵地抚弄,如往常般乐于和季末挨近了接触,沾染上他的体温。
哄着小孩,用有份量的承诺打动他:“去吧阿末。在你回来之前,我会等你。”凑近了脸侧,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留了一个没有痕迹的吻。手指探入衣领里,寻下去,揉捏后颈那块软而细腻的皮肉。
压在小孩耳边低笑:“等你回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季末眼神一颤,心里天翻地覆似地动摇。
柔情蜜意,包着刀子。捅不捅出去。不捅他人就得捅自己。
季末放下了手。整个人被许森半拢在怀里,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有拳头捏得死紧。
来时捏着这包毒药来,回去时还得捏着这包毒药去。恨不得捏在掌心捏碎了,捏烂了,捏得千疮百孔,让所有的粉末都散在空气里,消去所有动摇过的证据。
心里也千疮百孔,烂透了。
在无言间呼吸了几口令人窒息的空气,同时嗅到了许森身上特有的,成年男性的气息,几乎无处不在地追赶着鼻腔。
季末再看向许森的神情面目时,就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所有妄图挣扎的念头,放弃了灵魂。只身去往地狱,同魔鬼做游戏。
他看着许森的眼睛,平静发问:“假如我刚刚没有说叶箐要对你不利,你会怎样。”
像陈述事实一样,说出了在已然过去的时间中,并未发生的另一种可能性:“你会转身走掉,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带我离开这座监狱。”
许森站直了些。手捏着季末的脖颈,仍未抽离。只是这一直起上半身,多出了一点距离,顷刻就叫人惊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或许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只是让你忆起了不可以忘记的一条铁则:
这个人,只可以仰望。
许森面上笑意一敛,稍微认真了些。所有情绪留在眼底,从未抵达过心里。如此沉沉投下视线,将季末全然笼罩。能否逃脱,取决于这个男人愿不愿意放手。
而他现在会坦诚地回应这些问题,是因为季末又一次地,不遵从表演的礼仪,擅自在台上就戳破了戏。
这次是想要拿到什么样的答案呢?他便怀着这样的好奇,纵容了接下来的对答。
“你很聪明,阿末。你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也有狠劲。有时候你会让我犯难。”
“究竟是想要乖巧漂亮的金丝雀呢,还是想要獠牙锋利的忠犬呢。”
“我不需要废物。”许森考虑着说,双瞳分毫不动地凝视季末的脸——他眼里一派无光,只有安静的湖面。许森笑了一下,语气中似乎感到无奈:“可狗又太多了一点。这样会很没意思。”
季末始终昂首迎接审视。这时给了他开口的机会,他便向着上方的男人不闪不避地问:“倘若,我能一次满足你的两个需求呢?”
在这一刻,季末相信,他碰到了一点许森的“真面目”。
听到反问的答案,眉峰扬起,怔然后发笑。恶劣的兴味浮现,笑里掺着残忍。许森俯视着面前人,因为想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副场面,笑叹:“阿末。”
“那样的话,我会非常非常期待。”他称赞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的小孩。然后,凝目直视,并坦言,似威胁般道:“将你完全毁掉。”
季末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像听了一句评述他人的话语。无关,便擦耳而过。
许森用被他体温烘暖的手指,抚弄这张在秋风中被染得冰凉的脸。停顿片刻,说出了未完的后半句:
“再打磨、雕琢成我喜欢的样子。”
眼神温柔,说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这样的“喜欢”,给了旁人,多半也是没那个命数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