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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死。”他说。
想起这一点,又有了底气。喃喃念着,用这句话支撑起自己,仿佛一个信念:“杀的是对的。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要杀他……”
“季末!”方知行吼了一声,打断了季末的话。季末被吓了一跳,可他抬起头来,方知行看着他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了,这小孩打心底里就是这么想的。
“季末,你要不要听听你现在在说什么?”方知行大力捶了一下台面。如果不是防护玻璃挡着,他就冲上去好好教育一下这孩子了。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他。“你凭什么审判一个人的性命?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杀人,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面对这句诘责,季末心里剧震了一下,如遭棒喝。但很快,那种无人理解无人诉说的气又郁结在胸中,叫他气得直抖。
难道他不能审判别人,眼前这个人就能审判自己了?明明他背着的刑都是他人肆意操纵的结果!孰是孰非,谁有资格审判,难道不是站在高位者?
既然如此,何不去相信高位者中的一员,那个给他信念,教他抬起头来,保护他也予以优待的男人?他只要去相信,就够了。这就是对的。
不愿意,便倔强地梗着脖子,直视这个男人,凉着眼,明白地问:“为什么不能?”
方知行知道已跟他无话可说。嘲道:“那个女孩子也是这种论调,满口胡言乱语,说该杀,杀得好。季末,你平时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啊?现在倒好,一个坐牢,一个进精神病院。真有你们的,从小就缺失亲情,缺乏管教,落得如此下场,活该!”
……精神病院?
怎么会!?
怎么会还是没有护到她!难道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
还不够吗?
季末猛得站起,带倒了椅子。狱警冲上来,飞快将他按倒:“你做什么!不许动!”
“你骗人!!!”他大喊。
季末激动地在狱警身下弹动,脑袋磕在台子上,非要去看方知行的回答,狱警就死死按着他。等到季末终于冷静了些,狱警才将他放开。
方知行无言旁观着。冷着脸,口型在说:我没有骗你。
季末哆嗦着手去拿话筒。
“你要帮我,方医生……”贴着玻璃,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这是季末能接触到的,唯一连接到外面世界的通路。
外面正常的世界,就应该一切都是正常的。
“那个女孩子,帮我去看看她,好吗?她应该过得更好一些。”季末恳求着说。眼泪在玻璃上爬出两道歪歪扭扭的水痕。“还有我妈,她不知道我在这里。要是她回来了,你帮我掩饰一下。我很快,很快就能出去的。真的。”
方知行静静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潭了无希望的死水:“季末,你变了。”重重叹气,“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是那么好的孩子。干净,又漂亮。”
即使脸上留了好些伤,也依旧是漂亮的。
只是,染了污秽,就不再干净了。
他久久凝望着这张脸,只觉得悲剧。“我以为你在牢里过得不好。我以为你能学好一点。”
事实反而是,只会堕落得更彻底。
他收回了目光,重复了一遍这声叹息:“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季末捏紧了拳头,心里难受得要命。这时候他又嘴笨了,可以为他人出头,但无法为自己辩解。又缩了回去,成了曾经那副被欺负、被误解、被陷害都只会低着头忍受数落的样子。
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呢?他该是什么样子呢?谁来定义他呢?
“求你了,方医生。”他默然任眼泪滴落,打在手铐上。“等我出去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方知行看了他最后一眼。
“行吧。”不再多说,挂断了通信电话,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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