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惊雨喋血（2/2）

这么想着，她的琴音果然变换了风格。不再走温婉浅淡的路子，而改为开合大气，曲调飞扬，承转跌宕的线路。记忆中，桃瓣不都是被风雨一洗，就要沦落为残枝败叶么？看来，是她的记忆出了偏差。

琴音流畅，如曲水流觞，与苏子御不分伯仲。

她不再多言，闭上了双眼。

委实是谦虚了。因为她的双手压住琴弦的时候，根本不用刻意去思索，脑海中便有了熟悉的旋律跳动出来。

仿佛，有记忆的是她的手指，而不是她的大脑。

她笑了笑，瞧着玉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渐渐远去了。

玉瑶转头一喜，“姑娘，您醒啦？”与那日的情景如出一辙。

倾城一步一步挪到琴台前，稳当坐好，双手压上琴弦。只一个音符，玉瑶便惊讶，“原来姑娘也会弹琴。”

沐倾城的记忆悉数在她脑海中，区区古琴实在不在话下。

不能捍卫自己的家国，她不配活着，只配死亡。

再次醒来，夜色微寒。

鲜血殷红，染了琴台。

她没有追问昨夜之事，就着玉瑶的手穿上绣鞋，微微一笑，“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我想借苏公子的琴用一用。”

根本不需要她刻意记忆，她的手指便行云流水一般弹奏起来。

倾城心里很明白，苏子御的琴技，应在她之上。比如，她的心境便不如苏子御平和，也不如苏子御坦荡。

陷入一片黑沉。

尤其，她还是一名精锐的将领。

怎么能不爱这样朵呢？

站在桃树下，仰头望着艳色的桃被在细密的雨丝中吐蕊，她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来，这丫头之前一直以为她拿着琴，只是用来玩的。

锦字旗倒下。

恩人平安，她自然该当高兴。

南朝和北国注定了势不两立。

那鲜亮的盔甲，有着她憎恶的颜色。

太多太多的下属，高呼着“为帝国而战”，却最终被敌人的战马践踏了鲜血。

她没能看到亲密的首领最后的下场。

最终，惨死的却是她们的人。

长睫扑闪，忍不住闭上双眸，任由手指翻飞，奏出急迫的音律。她颤抖着双唇，始终无法呼唤出那个名字。

虞美人溃于一旦，分崩离析，再难凝合。太多太多的下属，身披战甲而去，却黯淡倒在敌兵阵前。

她勾唇，“略懂一些。”

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玉瑶眨眨眼，“正是。”

那雪亮的长剑，蕴含着可怖的杀戮。

她的手指还在飞快流动，她的脑海还在飞扬着旋律，她的眼前却早已没有了灰蒙蒙的春雨，没有了艳丽的桃，没有了宁静的小屋。

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她精通的。当初沐大人悉心栽培掌上明珠，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家国尽毁，爱女陷入泥泞惨境。

都是极好的事情。

果然，老天爷待她不薄。

环顾四野，小小院中，开了并不止这一株桃树。不过，其他的两株都不如这一株高大繁茂。

人是这样，植物也是这样。只有更勇敢更坚强的那一个，才能够在这世界上活得更好。

她眸光闪烁，问:“玉瑶，怎么这几日都不见苏公子？”

身旁，替她撑着绸伞的玉瑶一愣，低声道：“公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