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我想…（2/2）

“……”夏时予老实了。

约定和高宣洋见面的时间是晚上，两人白天各忙各的，没有多余的闲暇。

接到夏时予后，宋延霆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行驶，和往常的路况不同，这条路上的车越来越少。

“位置好偏，都快到机场了。”夏时予看了眼导航，去往目的地的规划路程像是绕成了一团毛线。

“还真是。”宋延霆之前只关注到路线的复杂，此时看了眼车窗，远方低伏的建筑轮廓就像是展翅的鸟，正在等待一阵帮助它起飞的风。

暮色下的常宁机场已经打开了导航灯，一片都是亮闪闪的，最明亮的主体建筑就在中央，看得出来这组建筑很新。

宋延霆握着方向盘，不禁多看了两眼机场门口的方向。他想起丁毅和他聊了很久的那个当事人。

当时丁毅说，如果当年他没出那档子意外，你回常宁市一定会知道他的名字。

宋延霆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可能还是不知道吧，因为我不关注这些，就算他很出名我也接触不到，比如那个把你的当事人顶替下去的冒牌货，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

丁毅摇着头问他，你还记得你回常宁市，下飞机之后看到了什么吗？

不等他思考出来，丁毅已经开始解答。

是巨大的广告牌，以及广告牌上代表常宁市的图标。

原来，常宁市作为后起之秀，在城际宣传上也颇费心思。当年本地出了一个红蜻蜓金奖得主，政府乐开了花，准备让这个横空出世的天才来设计放置在机场的宣传图。

然而等那个获奖者把作品以及备份作品上交之后，管理者一看就觉得不行，要么是太小气，要么是缺乏创新，后来改稿几版都不满意，索性又花了不菲的价格去请老前辈艺术家出山，这才把城市的面子保住。

至于改稿几次都通不过的原因，至少他们两人心里很清楚，是因为后来那个人根本没有能力顶替，如果是真正的金奖得主来尝试，或许他的名字就和这个城市牢牢绑定在一起了。

宋延霆听完之后莫名烦躁，问丁毅，后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补救措施？

丁毅告诉他，在当时的境况下，他的当事人根本没有选择，也没有未来。

“我想，如果他一直走不出来，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持续创作高质量作品了……但如果他走出来了，创作了更优秀的作品，被更多人所知道，那么向真也会因此找到他。”

“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直面以往的不堪，在聚光灯下任由大众讨伐批评，可能还会再一次因为舆论失去自己的家人；”丁毅是抖着烟灰开口的，“要么……”

宋延霆冷峻的侧脸映在车窗，被晦暗不明的碎光扭曲成夸张的虚影。

“要么就安全地缩在黑暗中，永永远远地，平庸下去。”

这句话在脑中重现的时候，宋延霆突兀地刹了一下车。

夏时予感觉车子像顿了一下，担忧地看着宋延霆，“昨晚你几点睡的，现在很累吗？”

宋延霆勉强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回答道，“我忘了，不累。”

“很少看见你这样，”夏时予见他不像有事的样子，又说，“感觉你每天都干劲十足的，好像从来不会累一样。”

宋延霆刚才那下动作很细微，远远谈不上是事故，只是一个发泄情绪的动作，而且夏时予还在他身边，他更不可能乱来。

“我又不是机器人，还是会有累的时候，只不过，不是现在。”宋延霆说。

夏时予的描述让他觉得很有意思。他的精力一向很旺盛，甚至比年龄更小的夏时予还显得活跃，这其实是一件蛮不科学的事。

宋延霆一瞥，发现夏时予脸色恬静，正眨着眼睛看他。他忽然发现，更奇怪的是应该是夏时予。

夏时予身上好像有一股很懒散的气质。

并不是真的说他懒惰，而是这个人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乎，很少表现出自己对于某个东西的坚持。

像今早那样执拗地要和他并排坐，这类无理要求在夏时予那里也是非常罕见的。

这种堆满热情的时刻好像是擦破黑夜的闪电，让某个少年的面容清晰而短暂地存在了一瞬间。

“这就是生活，”宋延霆难得感慨。“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节奏，找到了就会觉得，那种程度的累也没什么。”

夏时予眸光颤了颤，视线落在远处的风景上，“要是一直找不到呢，会觉得特别累吗？”

“会找到的。”宋延霆低声道。

“你很厉害，所以你可以，”夏时予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径自偏向另一边，“不，应该说大多数人都能做到这件事，但是我不行。”

“为什么？”宋延霆下意识追问。

夏时予眼底盛满温柔的光，他笑了笑，看起来很洒脱，“可能是因为，他们心里还有期待吧。”但是我已经没有了。

任何试图反击的动作，都是徒劳。

宋延霆没有说话，在平稳的驾驶中空出右手，轻轻握住夏时予的手指，良久以后才说，“你觉得，不说出来的期待，就不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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