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
七月,正午的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
何礼寻了处阴凉的地方,放下背上的柴火取了水囊喝了口水。清凉的水液顺着喉咙下肚,驱散了些许热气,何礼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想着近几日夜里知微总是难以入眠,得去摘些安神的十香藤泡水给他喝。
他忧心着自己丈夫的身子,将柴火留在原地往山中生长着十香藤的地方走去。不多时何礼来到一条溪水边,手脚麻利地挖了些十香藤,走到水边洗去药草上的泥土后把它们放进腰间的小竹篓里,然后又下水抓了两尾鲫鱼。等何礼收拾完毕站起身正要转身离开,却猛然发现溪水对岸似乎躺着个人。
那人浑身血污,生死不明地模样把何礼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上山的村民遇到了野兽,等他蹚水过去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人陌生得很。
何礼没有犹豫,简单地查看了他身体情况,没发现什么外伤,于是便把人背下了山。
这人身材十分高挑,体重着实不轻,饶是何礼这样身强体健的哥儿背着他一路走回村子也不由得气喘吁吁。
坐在村口同人闲聊的赵婶见着他十分惊讶,扯着嗓子问:“诶诶小礼呀,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人是谁?”
“不认识,倒在山沟子里了,也不知是不是遇上了熊瞎子,我去找大爷爷帮着看看。”何礼回答完,便背着人健步如飞地走了。
赵婶点点头,自言自语似的:“小礼这孩子从小就是副热心肠。”
“就是呀,林家那穷小子娶了他真是好福气。”坐在旁边的马莲接话,“这何家小哥儿又会干活挣钱又会持家算账,除了长相,那真是这方圆十里最好的哥儿了!”
“长相怎么了?”赵婶圆眼一瞪,“依我看,就单长相来说,何礼也是这方圆十里最好的!”
“哎呀,他长得好是好,就虎背熊腰跟个汉子似的,跟他那相公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知微才是小哥儿呢!”马莲捂着嘴笑。
“怎么?难道所有哥儿都得长得又瘦又小跟个小鸡仔似的?依我看何礼这样的才最好!”
“诶呀好好好,就顺嘴说两句,你怎么还急了呢。”
几个妇人在村口聊得热火朝天,这边何礼已经将人背到了村里唯一一个郎中,也就是他大爷爷家中。
何老爷子抚着花白的胡须,细细地查看着那人的伤处;何礼望了眼天色,估摸着自家丈夫快从镇上回来了,于是跟老爷子说了声,便回到家中准备午饭。
当喷香的白米饭出锅时,林知微也推开了家门。
“好香!阿礼,咱们今天吃什么?”林知微走到灶台前拥住正在炖菜的妻子,隔着薄薄的衣衫亲了亲他的肩。
何礼怕痒,轻轻瑟缩一下,笑着回答:“红烧鲫鱼,你快去坐着吧,马上就能好了。”
林知微又在他脸上亲了亲,这才放开人坐到饭桌前。
不一会何礼便端着一盆红烧鲫鱼和一盘青菜放上桌,菜式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夫妻俩也吃得心满意足。
“阿礼,我下月便能领到俸禄了,到时你就不必过这种苦日子了。”林知微端着旧瓷碗,看着对面相貌英俊的何礼忽然觉得难受起来。
“知微,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是甜的。”何礼郑重地回答。
二人含情脉脉地对望一阵,何礼想起自己在山上背回来的那人,于是便把这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林知微。
林知微听完以后思忖半晌,说:“他要是一直不醒,也不能就那么放在大爷爷那里,给他老人家添麻烦;咱们家那西屋还空着,一会儿就收拾出来,他要是没什么大事,先把他带回来吧。”
何礼点头,吃完饭后二人把家里打理干净,林知微去镇上上工,何礼则又去了何老爷子家。
“没什么大事,就是精疲力竭外加失血过多,伤处已经处理好了,之后休养一阵子就行。”何老爷子包了些补血养身的药草,没有接何礼递过来的银钱,道:“小礼啊,现在知微那孩子千辛万苦才在衙门里混了个记事,正是最缺钱的时候,你可得省着点。”
“大爷爷,可不能让您白忙活。”何礼还想说什么,被老爷子摆摆手堵了回去。
“钱我不要,上回你帮我做的那把小木凳真是好,哪天你要有空了就再帮我做一把吧。”
“成。”听他这么说何礼当即答应下来,拿上草药背着人往外走。“那大爷爷我明儿下午给你送过来啊。”
“不着急,注意脚下慢点走。”
“好嘞。”
何礼把人一路背回了家,安放在自家西屋新铺的床上。他汗湿了衣衫,迫不及待舀了一瓢凉水喝下去,又开始忙前忙后准备煎药、赶制小木凳。
炉子生起火,架上药罐,何礼就坐在旁边砍木削枝;当苦涩的气味充斥在这小小的农家院子时,那一把小木凳也基本成型。何礼抹着汗珠把药倒进碗中,再抬头就被西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西屋门口正对着他,那床上的人已经醒来,正坐在那里不知看了何礼多久。
“你、你醒啦…”何礼被惊得都有些结巴,呆愣一阵后反身从厨房里端了碗清粥小菜送进去。“郎中说你需要休养,先吃些东西,一会喝药吧。”
闻言那人也不客气,就着何礼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粥下去,随后盯着他舔舔唇问:“你是谁?这是哪儿?”
“这儿是碧水村,我叫何礼,你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一个人晕倒在山上?”
“沈穆,和同伴走散了。”
沈穆淡淡地回答,又将那半碗粥喝了个精光。
“你还要吗?”何礼问,见他点头便又转身去盛了碗粥回来,之后便看着沈穆不带停顿地喝了三大碗,心中暗想这人恐怕就是知微常说的那人不可貌相了。
喝饱的沈穆毫无所觉,放下碗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何礼,在他转身时眼尖地瞥到何礼耳垂下鲜红的孕痣,挑眉问:“你是哥儿?”
何礼被他漆黑的眼眸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匆匆地点头,放下药碗后便收拾东西出去了;沈穆望着他的背影重新躺下,眯起眼回味着方才何礼敞开的领口之下窥见到的景色。
傍晚,林知微回到家,先去了西屋,看何礼背回来的那个伤员闭着眼躺在床上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又退出去。
何礼站在灶台前准备晚饭,林知微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何礼自然地回头亲了亲林知微的脸颊,二人一直到吃完晚饭都腻乎在一起。
“唔,我好像忘记给沈公子送饭了。”何礼把十香藤泡上,忽然想起这么一回事。
“沈公子?”林知微一愣。
“嗯,他下午醒了一阵子,说自己叫沈穆。”何礼看着自家丈夫奇怪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没事,应当是巧合…”林知微拉住他,“我方才已经给他送过饭了,见他未醒,就放在他旁边的桌上。”
何礼点头,将泡好的茶水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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