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周元青猝不及防触到他眼睛里的惶恐和期盼,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自暴自弃地想道:“去他妈的收养,这个世界上没人比老子更会养孩子!”
对周元青来说,假期有没有都一样,可能在学校里上课,不用考虑生计的时候还要更省心一点。
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寒暑假也是掐头去尾,他想像以前那样出去打工几乎是不可能的。高二的班主任无意中得知了他的情况,倒是给他介绍了个家教的工作,辅导他一个亲戚家即将中考的孩子。上课时间是每周六晚上八点到十点,假期另算,一开始时薪六十,那家的雇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对他有什么期待,没想到效果竟然还不错,第一次月考之后就给他加了薪,涨到了一小时一百。这个价儿对在校生来说差不多已经封顶了。
周六下午,周元青陪着崔奶奶去医院拿了药。老太太身体倒是还可以,就是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毛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从医院出来,他先把崔奶奶送上了公交车,然后转头走向了反方向,走了将近有一个小时,在已经偏凉的深秋里出了一身薄汗,穿过一众挤挤歪歪的电动车自行车,走进一个狭窄的楼道口,往地下去。
下到二楼,中间一条两人宽的小道,被各种各样的霓虹灯牌甚至挂着内衣的晾衣架挤得一人侧身过还差不多,炽白的灯光照着,两边都是紧紧挨着的门店,卖什么的都有,古董,杂货,工艺品,老碟片,还有一些看着就让人不太敢进门的,但大部分还是酒吧,装修风格十分前卫。
周元青面不改色地越过一家家猎奇的门面,几乎要走到头,才停下来,推开了一家矬子里拔将军,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店门。
门里虚虚搭了一条没上锁的挂链,被推开时扫到地上,响起一片哗啦声。
店里黑漆漆的一片,从吧台后面响起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来:“还没开门呢,谁啊来这么早!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元青拎起挂链抖了两下,说:“不早了,小文哥。”
吧台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冒出一颗荧光绿的头来。
段文文艰难地抬起眼皮,透过朦胧的睡眼瞄见门口站着的人,一松劲儿又重重地躺了回去,有气无力地说:“是阿青啊,今天怎么这个时间来,奥……一中好像是放假了,我说昨天晚上怎么那么多清纯男高女高……”
他打了个哈欠:“你找老蒋?他在楼上,坐下等一会吧,估计没醒,建议你别去打扰他,他内起床气可比我大多了。”
周元青把离吧台最近的桌上没收拾的盒饭敛起来,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说:“这么萎靡,怎么?昨天跟清纯男高打情骂俏被蒋哥知道了,罚你睡吧台吗?”
段文文嗤笑两声,慢腾腾地说:“猜中了一半,罚我是真的,不过是别的事儿,凭我的谨慎,还能让蒋自鸣逮着我跟小帅哥打情骂俏?你可别在他跟前说漏嘴。哎呦……这人啊,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睡了一晚上行军床,比几年前大战三百回合都累人,我可不想今天晚上继续睡这儿。”
周元青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摁开桌灯,满嘴跑火车:“那不敢保证,蒋哥可是我的大金主,万一我给你打掩护的事被发现了,大金主断了我的财路让我养不起孩子,我就天天蹲店门口跟人说你是他包养的小白脸,出轨了我还不认账。“
段文文行走江湖十几年,一向把脸皮看做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东西,头回听见这么别具一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方式,乐了,不以为意地说:“说,你尽管说,说累了我还能给你递个喇叭。”
“不过,”他想了想,“估计老蒋马上就做不成你大金主了。”
周元青一惊,脱口道:“你俩终于入不敷出,要破产了?”
事关金钱,段文文淡定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呸呸呸!怎么说话呢!钱的事儿是能随便说的吗?快呸掉!”
周元青无奈而顺从地呸了三声。
段文文左右睡不着了,下了床,提提踏踏地把行军床折起来,往吧台底下一推,抹了把脸,才接着说:“你不是一直在替他卖那个电话卡吗,我听说过段时间电话卡就都得实名了,你们手里那些不记名的都是黑卡,倒卖违法。”
他轻声嘟囔了一句:“违法的东西我可不敢让他碰。”
又跟周元青说:“你也是,高中还没毕业,要真是这样,这活就算了,知道你需要钱,小文哥再帮你找别的路子。”
周元青皱起眉,他这次来,确实是来找蒋自鸣拿货的,上一批买完了,净盈利比周元青两个月家教和在酒吧一个月加起来的工资还高,是他最大的经济来源。
他算过,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再多一年,先不考虑自己的大学学费,至少把小捡养到义务教育结束是问题不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怎么也没想到暴利的灰色产业竟然马上就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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