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言不尽相思意(2/2)
盛祥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的,棋盘将将摆满时,白子前面的布局错了一步,被逼入了死胡同。
梁澈的眼底向来透露不出什么情绪,他执起一子,落在了自己布好的局眼处。
祁映己手执白子,棋子在指尖上翻转滚动,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棋盘,思索破局之法。
不消片刻,祁映己落下一子。
盛祥骤然跪了下来,一旁的宫女太监不明就里,也哗啦啦跪了一地。
——梁澈输了。
祁映己悄悄抹了抹掌心的汗,对梁澈乖巧地笑了一下:“陛下,承让了。”
梁澈忽然笑了,手指点了点棋盘:“绝处逢生,妙手。”
“祁镜。”梁澈道,“朕便不留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祁映己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想到梁澈竟然真的是不挽留,祁映己留了条狗命,马上谢主隆恩,除了给养病的桑月珠留了张纸条外谁都没道别,出宫就拎着长刀和卫砚的骨灰浪迹天涯去了。
后来京城和边关便成了从茶楼酒楼里才能听到的存在。
祁映己听完隔壁桌吹水,笑着摇摇头,放下酒钱,拎起来自己的武器,去了座僻静幽深的山林里。
摆好供品,祁映己打开腰间的酒壶,浇在了墓碑的周围:“卫砚,请你喝。”
他特意留了处干净地方,浇了半壶就收了手,一屁股坐了下来:“剩下都是我的,不给你喝了。”
“卫砚,我去看过你父母了,他们很好,身子骨硬朗的不行。我送了些银两给老军师,他不要。都多少岁的人了,说起话来还是气沉丹田的洪亮,震得我耳朵疼。”祁映己摸了个贡品吃,被酸地眯了眯眼睛,“……不好吃,都留给你了。”
祁映己说完,自己都笑了:“你要是在这儿,肯定又要打我了。”
“我已经比你要大了啊……卫砚。”
卫濡墨见祁映己又走神起来,无奈道:“祁镜,你是不是老了?老了才喜欢回忆从前。”
祁映己:“我在想给你扫墓的事。”
卫濡墨:“……”
卫濡墨:“你是不是想打架?”
祁映己瞬间窜了起来:“我去驿站拿信去了。”
“等等,”卫濡墨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祁映己瞬间来劲儿了:“我听程跃说你最近去的也挺勤快啊,谁给你寄得啊?是公主吗?是梁柔吗?”
卫濡墨不耐烦道:“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卫砚,给我说说嘛卫砚——”
卫濡墨不开口,祁映己也打探不出来,趁他拿信时伸长了脖子光明正大偷看,心底咂舌。
还真是梁柔。
回了营帐急切地拆开谢飞絮寄给自己的信,祁映己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神色有多温柔。
【祁镜:
展信安。
从这里快马加鞭寄信给你只需要两日,我好想天天写给你,又怕絮叨太多,惹你厌烦。我忍啊忍啊,才掐着时间,在我生辰前两日寄了出去。
阿翁说族里的巫师从我身上看到了乌牙一族未来的希望,我觉得这份担子好重,近几日都睡不好,夜里总会想起巫师的话。
祁镜,我其实有点不开心。
在京城我是被圈养的金丝雀,是亡国之子,没有自由才不开心。可现在我已经回了乌牙,重新踏上故土,却依然觉得寂寞。
宫里的每寸土地我都丈量过,后来有你做了我的太傅,每天最期待的时刻便是同你见面,有你在我旁边陪着我,走过的那些无趣的路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在乌牙族里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也是我最开心无忧的日子。
所以我想,我的开心与不开心,都是源自于你。
祁镜,我有在好好练刀,刀很合手,我很喜欢。
我也有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的首领,每天也按时吃饭了。
祁镜,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
末尾处的语气委屈的都要溢出来了,祁映己向后靠在座椅上,把这张字迹和自己十分相似的信纸捂在胸前,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在想写信的谢惊柳。
在那口熟悉的窗户前,谢惊柳静心研墨,提笔写字,不需要太多斟酌,想到什么便落下笔,眉目微蹙,隐隐带着低落……真想亲亲他。
谢飞絮生辰这日被阿翁放了假,没被揪着学习。
从平朝边关寄来的包裹清晨就送到了,他拿到后立刻就想拆开,又不舍得拆,磨叽着沐浴更了新衣,将自己营帐厚厚的门帘放了下来,才坐在窗口前,拆开了青绿色的包袱。
包袱里有一封熟悉的信,还有一个不大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