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孤楼火拼(2/2)
“或许你偶尔会出现幻觉,但我敢保证,绝大部分都是魏强扮演的。目的就是——把你逼疯。这也是你丈夫的意思。”
“不许你这么污蔑我爸爸!”不等张欣然反应,邓佳佳先高声叫起来,“他还是爱我妈的,他不可能对我妈做出那种事情,你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再捅你!”
“你这个小丫头也不比你妈聪明到哪儿去,只喜欢自作聪明。”程飞握着深深插在腹部的刀,想要拔出来,试试又放弃了,“你和你妈根本都不知道邓泽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比你们看到得更无耻,他逼疯张欣然,目的没有别的,完全是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他受不了张欣然的抑郁症,他出轨了被张欣然发现后,就准备跟张欣然离婚,娶袁璐了。”
“你胡说,我妈早就要求离婚,是我爸一直坚决反对……”“是啊,他当然要反对。因为张欣然住在他这栋老宅子里不搬走,邓泽明拿不到别墅当然不敢离婚。他又是出轨情况,法院肯定会本着对张欣然有力的方向裁判,搞不好还得把房子分两半。邓泽明绝对不能接受出售这栋房子,他想要完整的房子,否则,他藏在房子里的巨额财产可就曝光了。但如果张欣然得了精神病,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向法院申请与张欣然离婚。他可以承诺给张欣然一笔钱,或者是每月给她提供生活费,总之,他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到这栋宅子。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如何逼疯张欣然,这时候就需要魏强了。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与魏强接触上的,但是他俩从一开始便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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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为了报复警察对他家人下手,一个为了钱出卖妻子女儿,两个人各取所需,结成了复仇同盟,这真是一对奇妙的组合。只可惜邓泽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一点儿都不了解我哥,他不只是对报复感兴趣,他对钱也同样感兴趣。那么大一笔钱,无论谁见了都会动心……”程飞话说太多已经体力不支了,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张欣然僵木地看着程飞,感到无比冰冷。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就是你忽然发现你最信任的人在偷偷地加害你。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难道不是和你哥哥狼狈为奸吗?”邓佳佳看着奄奄一息的程飞,心中充满了恨意。
程飞露出痛苦的表情:“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我是你们,就想办法尽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不,乍一听是哭,仔细一听又像是笑。
听得人从骨头缝里发寒。
“这……这是什么声呀?”邓佳佳吓得声音都变了。
就在母女俩错愕的目光里,一个人慢慢地走下楼梯,随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走廊里忽然变得无比明亮。
一个光头男人出现在眼前。
他并不高大,肩膀还有些倾斜,泛着青头皮的光头下是一张颧骨凸出的长脸,粗重的眉毛下,所有五官都倾斜着,尤其是那张歪斜的嘴角,永远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嘲笑。那双残忍空洞的眼睛犹如一条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啊——”张欣然惊叫一声,不由得后退。
这张深深埋入她潜意识中的恐怖面孔,已经成了魔鬼的化身,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尽管过去了二十年的漫长岁月,这个人的长相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张欣然依然能把他认出来。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偏僻无人的小巷,那个站在阴影里残忍杀死吕艳枚的凶手,那张黑暗中半明半暗的残忍面孔……一切都汇聚在一起,化为眼前这个人。
“嘿嘿嘿……”魏强鼻子里哼出一阵冷笑,“小姑娘,你终于把我想起来了。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又打量了打量邓佳佳,赞许地点点头:“你女儿也很不错,长得像你小时候。”
当他的目光移到程飞身上时,眼角的肌肉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两下,声音依旧平静:“谁把我弟弟捅成这样的,嗯?”
邓佳佳张张嘴刚想回答,可是一看魏强那对冷酷的眼睛扫过来,瞬间就吓得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尽管面前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却有一股择人而噬的气息散发出来。
“我,是我干的,是我把你弟弟刺伤的。”张欣然说。
她虽然怕得要死,但关键时刻,依然要站出来保护女儿。
魏强的目光刷地转到她脸上,用一成不变的声音说:“好,我一会儿要把你的手脚全都切下来。”
他说话的口吻就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张欣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她相信面前这个看着其貌不扬的男人绝对能说到做到。相比吕艳枚,他要对她做的实在不算什么。
这时,那个一直躲在角落几乎被大家遗忘的袁璐突然跳了出来,她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恐惧,她走到魏强面前殷勤地对他说:“张欣然骗你呢,捅伤你弟弟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是她女儿邓佳佳。喏,就是那个小丫头!”她不怀好意地指着邓佳佳,脸上万分得意。
“是她?”魏强斜眼角瞅了一眼邓佳佳。
邓佳佳瞬间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大蛇缠住了一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丫头,她心眼儿鬼着呢,你还不如先把她解决了,要不然她肯定会想办法坏你的事儿。”袁璐刚跟邓佳佳打过架,心里还记仇呢,现在想借魏强的手替自己出口恶气。
张欣然把女儿护在身后,质问袁璐:“你怎么认识魏强?”
“是啊,要不然魏强又怎么会知道你们来这里?”她炫耀似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刚才一直在给他偷偷发短信,告诉他情况,你们谁都没发现,嘻嘻嘻。”
张欣然手足冰冷:“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跟魏强狼狈为奸?”
袁璐一副狐假虎威的嘴脸,掐着腰站在魏强身边:“那就要感谢你的好丈夫邓泽明了。我是通过他认识魏强的。本来,我整个人都已经给他了,只想一心一意跟他,可是他有那么大一笔钱居然不告诉我,我问他,他还跟我翻脸。我终于发现这个男人靠不住,那就不能怪我无情了。我暗中观察邓泽明,发现他经常偷偷潜回别墅,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猜这里面肯定有鬼,十有八九他那笔巨款就藏在这栋别墅里。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魏强,他答应跟我里应外合拿到这笔钱,然后三七分。我只拿三成就心满意足了,我这个小女人的胃口并不大。魏先生,你说是不是?”
袁璐把胳膊缠到魏强的脖子上,炫耀似的看着张欣然。
突然,魏强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不,应该是把她的脖子箍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扳住胳膊一起用力。
袁璐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脖子便被粗壮的胳膊勒住了。她双手徒劳地抓挠魏强的胳膊,魏强面无表情,肌肉越绷越紧,腮帮子都鼓出了一块,直到把袁璐勒得吐出了舌头,身子彻底不再挣扎,他才松开手像扔死猫一样把袁璐扔在地上。嘴里不以为然地说道:“唧唧歪歪的女人,烦死了。我的钱一分都不想跟别人分。”
张欣然母女看得惊骇之极,一个大活人眼瞧着就被魏强弄死了,他居然无动于衷,仿佛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平常。
魏强问程飞:“这样吧,我把张欣然母女都切断手脚替你出气,你觉得满意吗?”
程飞虚弱地坐靠在墙角,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那双与魏强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漠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直到魏强问他,他才缓缓摇头。
“怎么,你还觉得不满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们?”
张欣然听得心里都结冰了,她们母女落入这对魔鬼兄弟的手中,简直生不如死。
程飞有气无力地对魏强说:“用不着这样吧,哥……”
“你什么意思?”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耿耿于怀!当年张睿对咱家还是很照顾的,就是后来出了一些误会……”
“哼。”魏强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亮子,你跟你哥从来就没有一条心过。你甚至连咱妈是怎么死的都忘了吧。”
魏亮脸皮抽搐,露出痛苦。
“我当年帮你把程永博两口子弄死,就是为你将来报复张睿提供条件。你单身一人,改了名字,有房、有钱,又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你想作案实在是易如反掌。有你在,我就算被枪毙了也能放心。可事实上呢,我在监狱里蹲了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你居然和我们的仇人相安无事,过起了太平日子,你可真对得起咱妈啊!”
魏强用手一指张欣然:“归根结底,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你不是不恨张睿,你是舍不得对他女儿下手吧。”
一句话犹如锋利的刀子戳破了压抑的空气,也戳中了程飞的心口。
张欣然惊愕地看程飞,程飞避开了她的目光,那张与他哥哥一样冷漠的脸上表现出疼痛般的扭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魏亮?”张欣然质问他。她脑子已经混乱了,完全看不懂眼前的情形,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怕谁,恨谁。
程飞默然无语。
“他其实就是一个懦弱又愚蠢的家伙。”魏强冷嘲热讽地说道,“竟然能想到顶着东洲碎尸案凶手的名义去自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想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张欣然一家,又能安抚我住手吗?真是幼稚。”
“你什么意思?”张欣然问魏强,“难道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做的,跟魏亮无关吗?”
“哼,小女孩儿终于开点窍了。确实,吕艳枚是我扮的,你的学生是我杀的,本来我还想绑架你女儿,可是被这小子从中捣乱没成,要不然就更好玩儿了。你应该庆幸你有这样一个追求者,从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喜欢你,我倒是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多年,真是够蠢的。如果他能跟我一条心,那你们早就生不如死了。”
张欣然心绪复杂地看着魏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假扮凶手?”
魏亮叹气:“他是我哥哥,我没有选择。”
魏强道:“看到了吧,他就是这样一个摇摆不定,瞻前顾后的蠢货。实在没路了,想到了自己自首。这种天真的想法又能改变什么?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该发生的一样要发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他却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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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什么都清楚了,张欣然对魏强道:“当年发生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对于你母亲的遭遇我很抱歉,我从小也是没妈的孩子,我能理解你们的感受。但这不应该成为你报复别人的理由。”
“你能理解我们的感受?哼……”魏强冷笑,“不,你永远理解不了,就像你理解不了我对你父亲有多憎恨一样。”
“可我并不觉得我父亲当年做错了。”
“你说什么?”魏强眼角抽动,眼神中闪过凶狠。
张欣然鼓起勇气:“他没有徇私枉法,没有打击报复,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秉公执法。对你来说可能他不近人情,可是只有这样的警察才值得信任。如果我父亲仅仅因为跟你母亲是熟人就对你网开一面,或者明明没有找到李廷胜的犯罪证据就抓他,那样的警察才是最可怕的……”
“哈哈哈哈哈……”本来已经怒不可遏的魏强忽然狂笑,笑得无比奸诈,无比得意。
张欣然被他笑蒙了,完全不知所谓。
“小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作为目标吗?”
“什么?选我做目标?”
“听说你失忆了,我很好奇你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你还记不记得1997年1月10日那天晚上你都经历过什么?”
那天晚上是吕艳枚被害的日子,张欣然噩梦开始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忘记?
魏强留意着张欣然的表情:“看来你还记得,那你以为那是一个偶然吗?”
“我知道不是偶然。”张欣然说,“你们本来想杀的人是我,后来出了一些岔子,可能是魏亮带我去晚了,你就随便找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手……”
魏强轻轻摇头:“选择吕艳枚下手确实是偶然,是我随便从大街上找的,只能算她运气太差。但是对你就不是偶然了,这是当年我们计划好的对张睿的一次人性大拷问。”
“拷问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一向标榜自己公正不阿的张睿,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我还是不明白。”张欣然越听越糊。
魏强瞧着张欣然,慢慢露出奸狡的笑容,越发的开心。
“哥,到此为止吧。”魏亮忽然大声制止。
“那怎么能够,这可是我足足等了二十年的计划,不看到结果怎么行?本来我杀了李廷胜,就做好了被枪毙的准备,想把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你来完成。可惜你太不争气,迟迟没有动静,你以为我人在监狱,对外面就一无所知吗?你每次去探监只是口头上敷衍我,我都知道,你根本就没打算完成我们当初的计划,你以为我得了肝癌熬不到出狱,是吗?”
魏亮黯然。
“我这是肝癌晚期,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一年。我知道靠你靠不住,所以我必须趁早离开监狱。我试了很多种办法,其中有一个办法成功了。我委托一个释放的犯人给张欣然的丈夫邓泽明捎了一封信,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原来是你主动联系的邓泽明。”
“是啊,我并不了解他的为人,我就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的反应比我想象得还要强烈。不久之后,他就亲自来监狱找我,我们通过一些渠道交流,达成了一项共识,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是,邓泽明想利用你逼疯张欣然,而你利用他给自己办保外就医。”
“其实这个主意是邓泽明出的,他自以为聪明,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原来邓泽明真是你杀的。”张欣然悲愤地看着魏强,“可是我想不明白,你都得了绝症,还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来都没有钱。那么多金条啊,我现在是千万富翁了,哈哈哈,在我临死之前也要好好逍遥一把。”
面对已经彻底疯狂的魏强,张欣然自知今天在劫难逃。
她对魏强说:“该发生的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是当年的目击者,现在也由我而止吧。你失去母亲,你现在取我的命,放过我女儿和我父亲。按照你的逻辑,这很公平。”
“不不,小姑娘,你搞错了,我从来都不需要公平。”魏强狡狯的神情越发透着邪气,“别人伤我一分,我便要他成倍奉还。我现在……只想在我临死前陪你们好好玩儿玩儿……”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扔在张欣然脚前。
张欣然弯腰捡起来,打开塑料袋一看,只见里面有两根血糊糊的手指头,她吓得惊叫一声,塑料袋连同手指头都掉在了地上。
“别扔啊,留着说不定还能给你老爸接上。”魏强笑嘻嘻道。
“你说什么,这……这是……”张欣然捂住了嘴,眼泪一下涌进眼眶。
“我本来想在你女儿的学校门外接你们母女回家,可冤家路窄,碰上了你老爸。这老家伙倒是还像当初那么机敏,竟然发现了我,我只有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解决……”
“他现在怎样了?”
“至少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死。”魏强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他太老了,又太自以为是了,居然还想逮捕我,少不了一番搏斗。我念着跟他故交,只给了他一枪。其实说实话,我比你还不希望他死,他死了,我这个游戏就不那么完美了,只有他活着才有意思……”
张欣然咬牙瞪着魏强。丈夫死了,父亲也死了,凶手就在眼前得意扬扬,连懦弱的她也忍无可忍了。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吗?”魏强笑意更甚,“那你就试试呀。”
他反转手枪,拿着枪管,枪柄递给张欣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是你就一定要把这个人乱枪打死。还要把他的尸体踩烂踏碎才能出这口气!我知道你软弱,但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已经软弱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站在面前,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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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柄触手可及,魏强的话仿佛咒语一样蛊惑着张欣然,她忍不住慢慢抬起手。
就在她的指尖堪堪触碰枪柄时,邓佳佳忽然拉住了母亲的手。
“你放开我!”张欣然困惑地看着女儿。
邓佳佳的小脸儿几乎跟母亲一样苍白,这柄枪也许是她们母女唯一的生路,生死关头她却做出了违反常理的举动,不禁让张欣然吃惊,连魏强都感到不解,难道她小小年纪已经看出自己在戏耍她们。
“妈……”邓佳佳看了看张欣然,有意无意地朝她眨眨眼,然后扭头望着魏强。
她这个动作做得十分隐蔽,似乎在暗示张欣然什么,可是张欣然却不明白她转头看魏强是什么意思。
突然!
张欣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晃入了眼中,紧接着她霍然明白了女儿的用意。
就在魏强身后,有一个人影正贴着墙根悄悄地匍匐靠近。
他也许是从客厅窗户进来的,因为他行动太轻,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
张欣然的视野被魏强挡着,无法看清楚那个人,但又不敢歪头细看,怕惊动了魏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来救她们的。从女儿紧抓自己的手上她能感觉到她正激动地微微发抖。
张欣然心头震惊,猛然想到了一个不敢想象的惊喜——
难道是父亲?
父亲没死?
狡猾的魏强似乎从张欣然母女脸上觉察出了什么,眼中透出了猜疑。
“喂,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邓佳佳忽然高声质问魏强。
“什么?”魏强思路一下被打断,没听明白。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真想杀我们?你就不怕我妈一枪把你打死?”
“你怀疑我?”
“我是怀疑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就只敢对我们两个女人下手,还大言不惭自以为多了不起,连我一个小丫头都替你丢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魏强脸上现出愠怒。
邓佳佳偷眼看着那个人距离魏强身后越来越近,继续大声说话,分散魏强的注意力:“冤有头债有主,你恨谁就去找谁算账,哦,我知道了,你其实是最恨我外公,也最怕我外公吧。他可是威名赫赫的大侦探,手段狠着呢,就凭你这样的小蟊贼,他都不放在眼里。你不敢找他算账,只好偷偷为难我们两个女人,还胡编一套什么计划。自欺欺人有意思吗,真可怜!”
“你外公有什么了不起,我已经把他干掉了!”
“哼,扔来两根破手指头就谎称是我外公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儿捡来的。”
魏强身后那个人已经距离很近了,他贴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全身蓄力,准备奋力一扑。
这个人正是张睿。
老头子浑身是伤,脸和脖子上净是淤血和擦伤,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肉搏。
此刻,他凶神恶煞般地盯着魏强的后背,愤怒的双眼几乎要喷火。
邓佳佳那边正在努力吸引魏强的注意力,不断用话刺激他。魏强已然被挑起了怒火,问邓佳佳:“那我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已经把张睿干掉了?”
“那我怎么知道?除非你去把我外公找到我才相信,无凭无据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哼,小丫头倒是舌尖嘴利。那好,我现在就把张睿找出来给你看。”魏强一翻手腕,手枪立马翻转过来,重新握在手里。
他顺势转身,枪口正好对准了张睿。
形势瞬间逆转,张睿完全暴露在魏强的枪口下。
这个狡猾的家伙竟然早就发觉了张睿。
邓佳佳扑到魏强身上又抓又打,还一口咬在了魏强肩膀上,魏强毫无反应,手枪仍然稳稳地指着张睿。
“我可真是惊讶啊!你挨了我一枪居然还能跑到这里来,你这个老不死的。”
张睿怒吼着扑上来。
魏强眼中寒芒大盛,扣动扳机。
火舌喷吐!
张睿的身子像重重挨了一拳,前冲的身体猛地向后折倒,撞在墙上,又扑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张欣然和邓佳佳齐声尖叫,眼泪喷涌,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横尸眼前,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了。
昨天一家人还其乐融融,谁又能想到眨眼之间就阴阳相隔。
魏强走到张睿的尸体前,用脚踢踢他:“你就这样死了啊,张睿,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本来还想与你好好叙叙旧呢,让你亲眼看看,你亲自培养出来的魔鬼到底是什么样。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不,是更久,从我走进少管所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恨你了。你有什么资格改变我的人生,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你以为你真能拯救我吗?那个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呢,你这个圣人为什么又无能为力了?那些羞辱我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人,你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所代表的正义只是强者的正义吗?像我们这些弱小的人就得忍气吞声?其实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瞧得起我,从你内心深处就一直把我看成是杀人犯的儿子。同样都是孩子,凭什么我就需要被拯救,就因为我有一个那样的爹,我就比别人低人一等?”
魏强说到恨处,发疯一般踢打张睿的尸体,张欣然和邓佳佳不忍看下去,跑上去想制止他。魏强回身用枪指着她们:“想多活一会儿就给我站住!”
他冷笑道:“张睿死了,我还不解气,只好拿你们撒气了。千万不要怨我,我可是张睿一手培养出来的,现在要用来杀死他的女儿和外孙女,是不是很讽刺?嘿嘿嘿……”
他正在狂笑,没防备张睿突然诈尸!
老头子双手撑起身子,一手搂住魏强一条腿,借力蹬出一脚,由下至上踹在魏强脸上。
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也没什么招式可言,完全是依靠张睿自己多年刑警生涯锻炼出来的格斗本能。
魏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张睿跃到他身上奋力抢过魏强手里的枪。
谁知手枪刚刚到手,张睿的面门就挨了一记闷拳,鼻血迸溅,老头子瞬间神志恍惚。魏强趁机又把手枪打落,翻身把张睿压在身下:“哈哈,老头子,你居然还没死,你成精了吗?”
8
魏强满脸是血地叫嚣着,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愈发狰狞。
他撕开张睿的衣服,露出了黑色的防弹背心,上面有两个明显的弹凹。
“真是够鸡贼的,我说你怎么总打不死呢。”魏强伸手掐住张睿的脖子,“老家伙,这次我看你还死不死,还死不死,哈哈哈哈哈……”
张睿也不示弱,拼了老命扳开魏强的双手,不让他袭击自己的要害,利用反擒拿与之周旋,瞅机会把魏强从身上蹬开。他刚想爬起,魏强又扑上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无所不用地厮打,把对方的身体往墙上撞,抓对方的脸、抠眼睛、用嘴咬……使用一切最原始的方式把对方置于死地。
他们的搏斗无比丑陋,又无比惨烈,仿佛有多少仇恨都不足以发泄。
张欣然和邓佳佳看得惊心动魄,张睿的输赢关系到全家人的存亡。她们想要帮忙,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冷不防有两只手从背后同时抓住了这对母女!
她们惊觉回头,抓她们的人竟然是程飞。
这个身负重伤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站了起来,他趁着混乱拔掉了肚子上的刀,还做了包扎。
此刻,他脸上毫无血色,仿佛笼上了一层寒霜,就像一具复活的僵尸。
“快放开我!快放开手!”邓佳佳拼命想要挣脱。
她早就被魏强吓得魂不附体了,现在程飞又起来了,这还哪有她们母女的生路?
程飞紧紧抓住邓佳佳胳膊,对张欣然低声说:“赶紧走!”
张欣然都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地被魏亮拽着,拖上了楼梯。
他用尽全力把母女俩拽上二楼,把她们推进张欣然的卧室,反锁上门。他随手从口袋里拽出一把沾血的尖刀,正是刚才邓佳佳插进他肚子里那把刀。
“你想干什么?”张欣然抱紧女儿,惊恐地望着魏亮。
即便是身负重伤的程飞,想要收拾她们母女也易如反掌。
程飞二话不说,踉踉跄跄地走到窗前,把窗帘拽下来,用刀子划成两半,两头接起来系成疙瘩。
他把窗帘一头扔给张欣然:“楼下的门窗都被封死了,只有从楼上逃走,趁着魏强不能分身,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在楼上拽住窗帘,你们顺着爬下去……”
张欣然惊讶地看着程飞,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已经彻底被面前这个男人搞糊涂了,不管是程飞还是魏亮,不管是阴沉冷酷徘徊在自己身边的恶魔,还是当初那个暗恋自己的木讷小胖子,张欣然永远都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想都死在这里吗?”
程飞一声低喝把张欣然惊醒,她急忙把手里的窗帘塞在女儿手里。
“你先走。”
程飞把邓佳佳推到窗口,他拽住窗帘的一端把邓佳佳慢慢垂到楼下,因为用力过猛,腹部伤口崩开,鲜血又不停地往外流。
他指指张欣然:“该你了。”
“可是你的伤……”
“别废话,快点儿!”程飞的声音依然冷漠,从他的表情里丝毫看不出一点儿关切之意。
张欣然心头翻涌,有种说不出来的触动。
砰——
楼下忽然传来枪响。
张欣然打个哆嗦,本能地想跑出门看看,却被程飞死死拉住:“没时间了。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必须先离开这里!”
他硬是把张欣然推上窗台,就在这时,背后的房门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敲打声,门外传来魏强的嘶声咆哮:“开门!给我开门!”
张欣然眼中含泪,看来是魏强胜了,这就意味着父亲张睿凶多吉少了。
“别磨蹭。”程飞把张欣然推出窗外,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拽住窗帘把她慢慢往楼下送。
哐——
门锁断裂,杀红眼的魏强凶神恶煞一般冲进来。
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怒不可遏:“魏亮,你在干什么?”
程飞充耳不闻,魏强被彻底激怒了,抓起一把椅子就朝程飞身后疯狂地砸下去。
程飞没躲,也没有松开张欣然。他的身子被砸的剧烈抖动,差点儿摔倒,但他依然死死地攥住窗帘,不让张欣然掉下去,鲜血从头上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到窗外,滴在张欣然的脸上。
张欣然的眼泪又涌上来。
魏强被弟弟的倔强激起杀意,挥舞椅子一下下地砸在他身上:“你这个叛徒,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咱妈吗!”
程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张欣然送到楼下,冷漠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伤,他奄奄一息地扶住窗台对张欣然说:“对不起,二十年前那天晚上,我真是想请你去看电影的,我知道你喜欢周星驰,我希望你开心……”
炽烈的目光逐渐熄灭,那抹感伤永远凝固在了他的眼中。
张欣然捂住嘴,任泪水滂沱。
许多许多年前,那个木讷的一看见她就脸红说不出话的小胖子,刹那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回忆中,连那些早已被遗忘的点点滴滴的琐事,她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了。
她从来都不曾知道,在她茫然无助、脆弱不堪的人生中,原来一直都有一个人,知她怜她,默默地守望她。
“妈,小心!”邓佳佳忽然推开失神落魄的张欣然。
一把打烂的椅子从窗口掷出,正好砸在张欣然刚才站立的地方。
魏强扯开弟弟的尸体,从窗口探出身子,指着母女俩号叫:“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他发疯似的攀上窗台,竟想要纵身跳下来。
万分危急,又传来一声枪响。
魏强摇晃了两下,低头查看,左胳膊衣袖逐渐被血水浸透,再也抬不起来。
他扭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老人虚弱地靠在门口,颤抖的手举着一把手枪,枪口飘散出淡淡的烟雾。
“真是该死的枪法,这么近还能打偏!”魏强骂道。
“你也够烂的,三番五次都打不死一个糟老头子。”张睿回骂。
魏强戏谑地瞧着张睿:“怎么,张大侦探还想抓活口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