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失踪的器官（2/2）
柳菲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难得被逗笑了：“那是你太不专业了。人的呼吸和心跳都是有节奏的，一般的心跳频率在六十到一百次每分钟，呼吸在十六到二十次每分钟。但郭蓉蓉的呼吸和心跳十分微弱，甚至远低于睡觉时，出现了一种假死状态，所以感觉很不明显，但不等于没有。你随便摸了几秒钟，当然感觉不出来。”丁潜又惊又喜，但还是很担心：“那郭蓉蓉到底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我没有发现她身上有外伤啊。”
“我计算过，她的脉搏弱是弱，但目前看还比较平稳。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左侧脖子上有一个很细小的针孔。没猜错的话，是有人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可能有毒。但具体是什么我还无法确定，必须马上送到医院。”
柳菲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张欣然，起身走了过去：“张女士，刚才袭击你们的那个人是不是给郭蓉蓉注射了什么药？你看了吗？”
“我没看到。”张欣然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说，“当时我和郭警官坐在车里……吕艳枚就突然出现了，我好像看到她伸手在郭警官脖子上摸了一下，郭警官就死了……”
“你说是谁袭击你们的？”柳菲以为自己听错了。
“吕……吕艳枚……”
这下谁都听清楚了，大家无不惊讶地瞧着张欣然。
吕艳枚死了二十年，碎尸还在法医室放着呢，大家亲眼所见，这个女人却说自己刚刚被吕艳枚袭击了。难不成吕艳枚复活了？这不成了闹鬼吗？
杜志勋没有马上质疑张欣然，他说：“张女士，你应该清楚吕艳枚是谁。你能肯定你看到的就是吕艳枚吗？”
“我能。”张欣然说。
“你是怎么看到她的？”杜志勋又问。
张欣然真不愿意回忆刚才那一幕：“我当时坐在驾驶室里，郭警官坐在副驾驶看挡风玻璃上写的字……哦，我忘了告诉你，在我们离开车的时候，有人在挡风玻璃上写了七个字……”
张欣然说着走到轿车前，指着挡风玻璃顶端那一行荧光字给杜志勋看，杜志勋乍一看还没看出来是什么字，脑子里稍一琢磨，便认出是这些字是反着写的——“开、五、是、表、人、和、吊。”
这七个字杜志勋自然再熟悉不过。
这是吕艳枚临死前暗示凶手身份的密语，至今无人能破解。而张欣然又一口咬定看见了吕艳枚。这件事听上去确实有点邪门儿。
“你接着说，刚才是怎么看见的吕艳枚？”
“刚才……我和郭警官正坐在车里，她跟我谈论挡风玻璃上的那几个字，我就无意中看了眼后视镜，突然就看见了吕艳枚……”张欣然说到这，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神色惊惶。
她样子看着并不像是在撒谎，让人看着心里也跟着发毛。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杜志勋探身进车里，看看后视镜，又看看车后座，问：“你从后视镜里看见吕艳枚的时候，她是坐在车后座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没注意。”
“当时车里是关着灯还是开着灯？”
“关着灯。”
“关着灯……也就是说，你是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看见的吕艳枚。你确定你能看清楚吗？”
张欣然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我对吕艳枚的印象很深，即使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我也能一眼认出她。她的长相，她的气质，她的穿戴，我现在就算闭上眼睛也能记得一清二楚……哦对，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说吧。”
“刚才郭蓉蓉说到那七个字的时候，说她想到了一种解释，按照同等笔画替换，反过来读，能破解成‘吕艳枚是凶手’，之后我们就遭到了吕艳枚的袭击……”
“吕艳枚是凶手”。
这个解释倒是很新颖，亏郭蓉蓉想得出来。
年小光低声说：“‘吕艳枚是凶手’……那不成了自己杀自己吗？还要把自己切成两千片，还要弃尸。这也太邪性了，快赶上恐怖电影……”
“行了，别瞎猜了。”丁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那七个字的组合太多，偶尔碰上几个古怪的解释也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与其随便猜测，不如先考虑眼前的问题……”
他说着朝杜志勋使了个眼色，杜志勋心领神会，丁潜是不想当着太多人的面说。
两个人走到距离其他人远点儿的地方。杜志勋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张欣然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尤其是说她看见了吕艳枚，你们都很惊讶吧。”/span>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她，我简直认为她是发疯了。”
“那么，作为她的心理医生，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你不是想说，她精神上真出了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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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她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不假，但还没有发展到精神障碍的程度。她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当年目睹了吕艳枚遇害的经过，她当时年纪还小，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虽然时隔多年，她表面上已经把当年那件事完全忘记了，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诸如‘退化行为’‘强迫妄想型神经官能症’这类心理问题。而吕艳枚的形象也会偶尔不经意地从她的潜意识中窜出来，吓她一吓。久而久之，吕艳枚的形象就储存在了她的大脑里，形成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当她遇到一个长相与吕艳枚的相似的人时，就会把她看作是吕艳枚。”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吕艳枚？”
“我想张欣然应该还是能分清楚幻觉与现实的。她不可能在脑子里幻想出一个吕艳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何况，郭蓉蓉确实是被人袭击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有一个人在捣鬼。最近围绕着张欣然和张睿一家人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张欣然不止一次说自己看见过吕艳枚，上次我在她家，还有人用吕艳枚的蜡像吓唬张欣然，这件事你也知道。所以，我仔细想了想，有可能真有一个人在假扮吕艳枚吓唬张欣然。也许她扮得未必有多像吕艳枚，但是已经有了先入为主印象的张欣然会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进行一番修补，让自己以为看到的人就是吕艳枚，继而产生一系列恐惧的反应。”
“那这个人的意图可就相当可疑了。”杜志勋思索着说，“她选择张欣然作为恐吓目标而不是其他人，恰恰张欣然又是最怕吕艳枚的。我觉得这不是巧合，这个人应该知道张欣然的秘密。”
丁潜瞳孔收缩：“张欣然的秘密连张睿都不知道。”
“知道她的秘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吕艳枚，还有一个就是凶手了。”
吕艳枚已死，那么剩下的那一个人不言而喻。
“这家伙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出现了。”杜志勋语气平静，目光却在燃烧。
救护车拉着长笛从远处驶来。医生们用担架把郭蓉蓉抬进车里。
丁潜有些不放心。杜志勋拍拍他的肩膀：“你跟去看看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丁潜点点头，跟上车一起走了。
杜志勋心里也在默默祈祷郭蓉蓉平安无事。很少有人能看到在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情感，就像他一直对温欣的怀念，并不比丁潜少。
“你手里拿的什么？”一声冷叱把杜志勋惊动了。
是柳菲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见柳菲正在对张欣然说话，声音冷冽，吓得张欣然有些不知所措。
张欣然手里捏着一个灰突突的东西，杜志勋也没看出是什么。
“我是想拿给杜警官看看……这是吕艳枚给我的……我刚才把它掉在车里了，才想起来……”
“什么东西？”杜志勋走过去。
柳菲已经伸手把张欣然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其他警察也都好奇地凑过来瞅。借着月光，看见柳菲手里的东西好像一块有褶皱的胶皮，又像是肉一类的东西，闻着有股刺鼻的味道。旁人还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牛百叶吗？”年小光抻着大脑袋，随便一猜。
柳菲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眼神一凛，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苍白。
“这究竟是什么？”杜志勋问。
“这是用福尔马林浸泡过的人体器官……女人的子宫。”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年小光摇晃着大脑袋差点儿吐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欣然，她差点儿扑到柳菲身上，双手抓住柳菲的胳膊，带着乞求的声音问：“柳法医，这……这会不会是我女儿的，你告诉我！”
她女儿下午失踪了，晚上吕艳枚就给她送来了一个被切下来的子宫，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二者之间的联系。张欣然虽然不是警察，但她不傻。
柳菲面对可怜兮兮，眼含泪水的母亲，语气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不可能是你女儿的，这你可以放心。这个子宫已经严重脱水了，应该是在甲醛溶液里浸泡了很久。你女儿才刚刚失踪……”
这句话算是给张欣然吃了一颗定心丸，暂时安抚住了她。张欣然今天的经历可谓是一波三折，始终悬着一颗心，直到现在还没有女儿的下落，不知她是死是活。眼下也只能祈祷女儿平安无事了。
柳菲把那块子宫托到杜志勋眼前：“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很可能就是当年吕艳枚缺失的器官之一。”
失踪了二十年的器官竟然会以如此离奇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只能是凶手所为了。”杜志勋目光凝重，“这一点很符合犯罪心理——凶手取走被害人身体的某个器官以纪念品的方式进行保存。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推测的。不过，把纪念品送给别人，这种情况倒是很罕见。这个凶手的突然复出有很多让人无法解释的疑点。我担心他可能有什么阴谋……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邓佳佳，万一她真在凶手手里……”
当着张欣然的面，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直接。对于一个能把人切成碎块的凶手来说，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落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谁心里都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邓佳佳，后果不堪设想。
“年小光，你马上给钟开新打电话。问问他那边的调查怎么样了，给我催他！其余的人跟我……”
杜志勋正在作指示，柳菲打断他“：组长，钟开新那边有调查结果了。”
钟开新发现校园周围不少地段都安装了电子眼，心里便有了主意。
要是邓佳佳真的离开了校园，极有可能被电子眼拍到。她失踪的时间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但是不知道她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所以只能一个个电子眼排查，了钟开新不少时间。
一直调查到了深夜，终于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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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园外其中一个隐蔽的路口，电子眼拍到了邓佳佳离开学校的画面，不过她不是从校门，而是翻墙离开的。这小丫头确实够野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形中给大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钟开新根据电子眼拍摄的照片一路寻找，发现邓佳佳原本是打算穿过马路，去对面的一家便利店。正当她准备走人行道时，一辆白色的suv飞快驶来，从女孩儿面前经过时刚好挡住了摄像头。
跟着下一张照片上，女孩儿就消失了。
钟开新急忙回放上几张照片，按照时间仔细观察每一帧的变化，当suv经过邓佳佳的身边时，有个明显的减速过程。他把suv挡住女孩儿的几张照片放大观察，发现女孩儿一侧的车门被打开过，虽然不太清楚，但能看见半截人影从车里探出，似乎有只手从邓佳佳身后搂住她，把她硬生生地拽进了车里。
邓佳佳失踪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但这是人们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上一次邓佳佳失踪只不过是一个误会，女孩儿挨了外公一巴掌负气出走。但这一次，张睿是眼睁睁地看着外孙女被人硬拽进车里的，看来凶多吉少。
“钟警官，你快看看车牌号！”张睿这次是真急了。
钟开新敲击键盘，把屏幕上的照片放大，结果发现suv前后两个车牌都被纱布蒙上了。绑架者这是早有预谋，行动十分周密。
“这可怎么办？”张睿有点儿慌了，“我赶紧联系市交通队，看看道路交通监控能不能锁定这辆车的路线。”
张睿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电话。
“你先等等，或许还有其他办法。”钟开新把照片放到最大，车牌几乎占了满屏，但被纱布蒙着只能隐隐透出一点儿里面的颜色，“绑架者估计也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如果用假车牌套上，隐蔽效果会更好……”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赶快说！”这种时候这家伙居然还能说风凉话，张睿气得真想给他两巴掌。
“因为纱布的透光效果好，你仔细看，其实能看出里面的数字。”
“哪有什么数字？都遮得只剩下一些斑斑点点了，谁眼睛那么好能看出是什么数？”
“你看过码片没？”
“什么？”
“看你这么大岁数，肯定没看过。”钟开新回头朝老头子贱贱地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滑下鼻梁的眼镜推上瘦了吧唧微显肾虚的脸上，很有学识地说，“宅男的最高境界是修炼到‘心中无码’，对于我这种技术流来说，连修炼都省了，从来就不知道码是什么！”
张睿听得一知半解，大概意思是听懂了：“你是说，你有办法把纱布里隐藏的字体显现出来？”
“然也，遮上块纱布跟给影片打码是一个道理。绑匪可能以为只要让车牌模糊，看不清就行了。可惜，他虽然聪明但是没文化，偏偏遇到我这个‘天下无码’第一人……”
钟开新熟练地打开笔记本里的一个软件，把照片里面的车牌剪切成独立的图片，导入软件：“这是我自己制作的软件，看看效果怎样……”
紧接着张睿就看到奇迹发生了，车牌上那些被纱布遮挡成斑斑点点的颜色眼见着慢慢扩大，汇成一体，逐渐地，一个个数字从纱布的背景下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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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了。你可真行！”张睿兴奋地拍了钟开新一巴掌，“我马上查这个车牌。”
江都市急救中心，急救病房。
丁潜经过焦急的等待，会诊的医生终于出来了。
“什么情况，赵主任？”
赵主任看了看化验单，说：“我们在郭警官的血液里检测出了高浓度的‘噻胺酮’。”
“这是什么物质？毒性大吗？”丁潜忙问。
“这个药又名复方氯胺酮注射液，是一种兽用麻醉剂，是农村给家畜做手术用的麻药，连牛羊都能放倒，何况是人。这种药有很强的副作用，给人注射超过一定剂量，就能造成器官功能衰竭导致死亡，是很危险的一种药。好在郭警官血液里的浓度还不至于致命，不过剂量也不小，如果救治不及时，即使醒过来也会出现一系列严重的后遗症。”
“那现在她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正在给她注射药物缓解麻醉剂的毒性，目前看她的身体器官还没有出现明显比较严重的问题，只要等药性过了，休息个三两天就能康复了。”
丁潜这才长吁一口气，由衷地握住赵主任的手：“谢谢，谢谢你们。”
“这都是我们医生的职责，没什么。再说，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如果救不回来，实在太可惜了。这几天，丁先生就好好陪陪你爱人吧。”
“她不是我爱人。”丁潜微窘。
“不是？我看你急成这样……”
“她是我妹妹。”丁潜说完发现赵主任还是满脸的疑惑，补充说明，“我们是重组家庭，我妈跟我爸离婚之后，跟她爸结婚生下的她，同母异父哈，同母异父。”
“好吧。那你就好好陪你妹妹吧。”赵主任走了。
丁潜走进病房，看见郭蓉蓉憔悴地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插满了输液管，双眼依然紧闭。那双灵巧调皮的大眼睛，此时只剩下两弯长长的睫毛，精致的小脸微微皱着，似乎十分不适。
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丁潜忽略了其他，直到此刻，丁潜才意识到，她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她从来不需要疼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给别人。
郭蓉蓉的眉心忽然微微皱起，很难受地动了动，但依然没有从昏迷中苏醒，她嘴里发出低低的呓语：“大……大叔……大叔……”
仿佛一根手指轻轻拨动了丁潜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
他情不自禁地向郭蓉蓉伸出了手。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女孩儿的脸时，他停住了。
他慢慢收回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