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1/2)
沈念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摇头道:“我便是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仲亭的。”
萧镇却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只道:“内侍之中只留了我和连山。”
“那又如何?”
萧镇垂目道:“这便是最为古怪之处。内侍留守后院,距小姐闺房不过数步之距,为防万一,是不该只留二人当值的。”
沈念这时也明白过来,恍然道:“可在仲亭的记忆中,那夜却只有你二人当值。”
“不错。”萧镇环视一周,轻叹道,“不但众位弟兄不觉有何不对,连我忆起此事,也只记得当值那夜风平浪静,并无异事发生。”
沈念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而那厢萧镇又接道:“若真按你所说,是有妖邪勾人魂魄,可我同连山一道,缘何那东西不将我的三魂也一同勾去?”
沈念暗忖道:只怕那畜牲早已试过了,可他却不知你有神力傍身、又有丁甲暗佑,寻常咒法哪能伤你分毫?只你身上神力每动一分,便要叫你失忆一回,这狗屁天道,也当真该死!
他心内虽想了许多,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又含糊其辞道:“许是他身上道行不够,又或是手中宝器蒙尘,总归是拿你不得。”
见萧镇又要开口,沈念忙转言道:“我知仲亭心焦,也明白此事怪异,可你我现下并无半分线索,说来说去都只是猜测。咱们还是先回府中,若再有怪事发生……这回也可亲眼瞧个明白。”
萧镇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置可否,只是提步回了庙外,沈念见他如此,也只撇了撇嘴,匆匆跟在其后。众侍卫见二人回来,皆是对视几眼、面露难色,终是打着圆场含糊了过去,那马不逢又同沈念聊了些话,沈念心不在焉地听着,一双眼却是时不时飘向萧镇。
其实萧镇为人算不得尖刻,他仪表气度皆非寻常,谈话间尤有一派雅态,叫人敬而不畏。想这些侍卫与他相处也不过月余,皆是待他敬重非常。
只是这人却偏偏对自己极为疏冷……沈念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又起忧愁,他喃喃道:难不成是你我身上也有甚么咒法,专是叫咱们二人亲近不得?可我好歹也是北坞山隐月洞的灵蛇大王,哪能叫别人下了咒去?你孟涯便更无可能了,除了列位上仙,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他一面勾勾缠缠地望着萧镇,一面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正值痴念之际,突见萧镇眉目一扬,可那人却不是看向自己,反是往观音庙望去。
沈念心头一惊,也顾不得周遭熙攘,只是定定望着萧镇。眼见这人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衫,又倾身上前,好似在等甚么人。
甚么人?除了那傅小姐,还能有甚么人!
沈念双唇紧抿,一双眼动也不动地瞪着萧镇。他这举动实在明显,叫身侧的连风瞧见也吓了一跳,那人推了推沈念,低声道:“沈大哥,未时已过,小姐那贴身丫鬟已出了庙门,想是小姐也快回来了……你、你还是莫要……”
沈念呼出口浊气,咬牙切齿地问道:“小姐长得美吗?”
“啊?”连风面上满是讶异,旋即却又双眼打转,满面通红道,“这、这……自然是美的……很美很美……”
很美能有多美?沈念不屑地轻哼一声。
他孟涯是何等清心寡欲之人,从前有多少绝色女妖朝他献媚求欢,却从来难扰他分毫。怎么偏偏到了凡尘,便能叫一个俗世女子勾了魂去?
沈念愈想心下愈是难平,他不理会连风劝阻,只身走至萧镇身畔,朝他冷嘲道:“我从前只知晓内侍有护卫之责,今日见了仲亭神色,才明白从前实是见识浅薄。”
萧镇眉心一皱,冷冷道:“何出此言?”
“别的不说,这太师府的内侍就不一般,好比仲亭你……”沈念哼了一声,“不就存了以下犯上的轻薄之心?”
萧镇闻言面色遽变,他转眸紧紧盯着沈念,一字一顿道:“胡言乱语,你当真觉得我不敢动你?”
沈念这时也是怒火正炽,只见他双目一瞪,切齿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仲亭当真无有甚么不轨之心吗?”
“我所行所做,皆是光明正大。”
沈念本欲激他,孰料最后却叫自己气得不轻。他深吸口气,还欲恼言,却被萧镇一把扯过了手,那人捏住他手腕别在身后,贴近说道:“你若再敢出言不讳、冒犯小姐,我管教你再说不出话来。”
沈念浑身一寒,双眼怔怔望着萧镇,他这时便是再不想承认,也明晓心内那个隐晦的猜测恐是早已成真。他张了张嘴,这回开口却非是嘲讽、而是冷言道:“我不过说出了你心中所想,何时冒犯了傅小姐?不是我冒犯她,只怕是你萧镇冒犯了她。”
手腕被狠狠甩开,萧镇的眼中透出一股难言的冷肃,算不得怒火中烧,但在沈念瞧来,亦算十足的失态。他心中不由冷笑,又含恨暗道:只是你心悦她又能如何?这世间多的是有缘无分!便是天道不出手,我也绝不会容你二人快活自在!孟涯啊孟涯,当初是你招惹我的,你若不动情便罢,若是动了情……我又怎会叫你落入他人手中?
沈念深吸口气,抿了唇转至一侧,也不再看他。萧镇见他如此,亦是转身离去,徒留下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几人并未多等,傅小姐的贴身侍女雪芽便已上前,这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着一身通袖绿袄,模样十分端正,一上前便朝萧镇行礼道:“雪芽问萧大人安。”
萧镇稳了神色,颔首回道:“有劳姑娘,未时已过,不知小姐何时起轿?”
雪芽笑道:“小姐今日礼佛求签,恰遇住持静慧法师坐禅讲道,她听禅心喜,便命奴婢多添了些香火钱,又与大师闲谈几句,这才耽搁了时辰。”
众侍卫似与这丫鬟十分熟稔,听之笑问道:“不知小姐求得甚么签,竟这般上心。”
雪芽轻瞪了那问话之人一眼,嗔骂道:“小姐雅事,那轮得到你这粗鄙之人多嘴?”
说罢却又偷睨了萧镇一眼,朝他捂嘴低笑道:“萧大人若见小姐,却可问上一问。”
萧镇眉心一皱,语气虽是和缓,却又带了几分不容置疑,只听他道:“小姐私事,属下如何能问?时辰不早,还烦请姑娘去请小姐,也好早些回府。”
雪芽闻言收起笑意,朝他行礼告退,只是回了身却嘟嘴埋怨道:“好个英武的榆木脑袋,也难为小姐这般看重他。”
小丫鬟莲步慢移,近至庙前却收起心思,只毕恭毕敬地立在一侧。她未站多久,便听得一阵笑声,又闻一妇人道:“大师佛法精妙,若我家小姐真如大师所言,怕是余生无挂碍矣——”
“阿弥陀佛,女施主乃是天命贵人,所行所求皆是上天应允,贫僧肉眼凡胎,若有乱言,只望施主莫怪。”
雪芽抬了眼去瞧,果见小姐的奶娘兰嬷嬷走在前头,只见她一手挽着傅小姐,另一旁又同住持大师说笑,真个是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她这旁正自嘀咕,那厢三人已至跟前,兰嬷嬷一见雪芽,便收笑诘道:“你这丫头,叫你去唤车夫,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
雪芽努了努嘴,委屈道:“车夫在那头乘凉,就来了……”
“那你怎去了恁久,定是偷懒去了!”
“是、是小姐叫我先去瞧瞧萧大人回了没……”
兰嬷嬷闻言更是恼怒:“死丫头还敢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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