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嚣番外 你从天而降(上)(2/2)
然后我见到了他。
他御剑从天而降,因为穿过火云,玄袖犹携几点火星,眉眼却冰冷至极,压抑着狂怒,“这么一看,魔修杀的人也不及你们多!我拼死拼活拦着他们又有何用!”
他一指直指苍穹,引来暴雨,熄灭大火,复往虚空中一抓,那金池之剑便一跃而出,先是纯青透明的,在雨中飞快冷却,凝成一把玄剑。
他握住剑,一甩手腕,国师的脑袋便凌空飞来,犹自双目乱眨。
他一手握剑,一手倒提头颅,一言不发,复如流星般飞往皇宫。
滂沱暴雨渐止,浓云间泻下光束,照亮一张张茫然面孔,我望着他们,又低头看向池底焦黑尸海,如在噩梦中。
很快便有士卒来释放我们,若想回乡的自领钱粮,若无处可去的,也可继续留作民夫,修补城防。
可怜这伙人差点被烧死,大多还是选择留下,只因回乡更无活路。
我也留下了。
我想弄清楚,他们所施展的本事究竟是什么。瘦瘪的老国师一抬手足有千钧之重,可他在那玄衣公子面前,竟又不堪一击。
若我也能拥有通天彻地的力量,岂会再任人宰割。
我还想知道,是谁救了我们。
后一个问题立即得到了解答,“那是太子玄嚣,一直镇守边塞。先皇薨逝,他回来奔丧,现下该称他为陛下了。”
尽管疑云盘旋在每个人心中:究竟是他先回来,还是皇帝先死?但无人敢说出来。
往后三年,我因颇有勇力,被选入羽林军,开始修习拳经,日日打熬筋骨,越发身强体健,能扛起五百斤石锁。
我从旁人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他的事。当今天下魔气暴涨,魔门亦趁势而起,肆意屠戮凡人,而他则率众抵御。别看大殷民不聊生,相较他国,竟已算太平。
每次轮值内庭时,我都幻想他正巧从殿内走出,可惜一次也没碰见过。
在梦里,那袭烈焰中飞舞的玄衣也变得模糊起来,像绘着神仙的壁画,被雨水浸泡,一片片剥落。
就在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时,他又落到了我面前。
狼狈地从天上摔落,砸塌半座宫殿,烟尘还未散去,复又拔剑而起,迎战空中一团黑影。
剑光交织如电网,整面天空忽明忽暗,威力非凡人所能及,他传音道:“下面的人都滚远……咳!”
边说边吐血。
卫士们闻言如蒙大赦,慌忙逃走,独我留在原地,一眨不眨仰望着战局,缓缓弯弓如满月,绷紧的弓弦在指间铮铮作响,蓄势待发。
终于等到二人双剑相格的僵持时机,我松开三指,仰天一箭!
魔修耳目敏锐,警惕地避了避身,复又冷笑,不再做理会。
二人离地足有千丈,一箭焉能至如此之远?
无妨,第二箭已紧随而至,正正顶在前一支的尾端,霎时令其提速,发出锐利啸声。
如是三箭,一箭追着一箭,倏然而至,长虹贯日也似,直接射穿了那魔修的头颅,白花花的脑浆蓬然炸裂。
玄嚣回过头来,依旧是风中猎猎的玄袍,墨描般的漆黑眉眼……
他看到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宫炬。”
我本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入了羽林后要定做腰牌,方才想了个正名。因从火里死里逃生,便取名为炬,宫则是赐的国姓。
他闻言点了点头,“等着!”
复又没了踪影。
我心知他伤得极重,必得修整一番。然我统共见了他两次,他每次都这么二话不说、飞来飞去,性情大约颇为不羁。
我未等很久,入夜便被传唤,第一回走进那遥望了不知多少次的宫殿。
重重帘帷之间,传来一线幽微的乐声。
他盘膝坐在榻上,正在摆弄一管玉箫,头也不抬地与身边内侍交谈,“……看过了,裂在里头,没法补。”
我默默下跪,不敢出声打扰,他倒很快看了我一眼,“伸手。”
我伸出手。
下午拉弦时用了十分力,掌心被深深割裂,虽用布条包扎过,因刚才不自禁紧握拳,伤口又崩开,渗出血色。
他怔了怔,轻声道:“待会叫太医给你用点药。”
“谢主隆……”我正说着刚请教来的面圣辞令,他攥住了我的手腕,手指冰凉,与那玉箫一色。
“哈,你果然已经筑基了!你练的那玩意……叫拳经是么,练那被阉得七七八八的玩意都能筑基,你是个修真天才啊。”
他笑了。